□曾元沧
泰山属于所有国人,成为一种圣洁美好的象征。20世纪90年代初,泰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清单,泰山更成了中国的骄傲。
古人以东方为万物交替、初春萌动之地,故泰山便有了“五岳之长”的称誉。中学时代,读了徐志摩的《泰山日出》和郭沫若写泰山的《观日出未遂》诗,便萌发了登泰山的念头,但一直未能如愿。机会终于来了,那回是上海作家协会组织会员外出采风,在浙江我结识了山东籍的当地作家李君,他的老家就在泰山脚下的泰安县。当他知道了我对泰山的向往,很快就作了安排。我们于1990年的最后一天抵达泰安,1991年的1月3日离开,计入往返于途的时间,前后总共5天。
李君乃地道的“泰山之子”,由他做东又当导游,什么都顺当。一切听他安排。他说,元旦看日出更有意思。于是,在他家里放下行李,吃罢中饭,我们就向泰山出发。那时从山脚到中天门早已通了公共汽车,从中天门到南天门也有了空中索道。李君对登山有把握,我的脚力也不成问题。我们决定弃车弃索道而徒步登山。李君告诉我,从山脚到山顶,总路程9公里,有石阶6293级。我本想数一数石阶是不是那个数目,数了一段放弃了,因为气越喘越急,还要浏览路边景色,已经顾不上了。我们在中天门稍事休息,随后过南天门,直冲至玉皇顶。我建议先去日观峰“打样”,李君说好。
日观峰在玉皇顶东南,为泰山观日最佳处。峰北侧有块悬空探出的大石头,名“探海石”。峰上建有观日廊,是一座封闭型的古典式建筑,面积约200平方米。廊的东壁安上了大玻璃铁框门窗,可容纳200余人同观日出。李君说,据天气预报,明天是大好天。我们要早点,否则就进不来。外面冷,吃不消的。我们在峰上逗留片刻即沿着原路退回,投宿于附近的一家旅社。客房是通过李君堂哥订的,要不然,根本住不进。李君堂哥指着放在床头的棉大衣说,这是为你们准备的。这一夜我们和衣而寝。我睡得不大安稳,尽管细心的李君备了一只小闹钟,轧好了4点,还是担心睡过头而误了事。
闹钟响起,我们以士兵紧急集合的速度,穿上鞋子,披上棉衣,拿好手电筒就出了门。慌慌忙忙到了观日廊,一看,七八成的位子已经有主了。可谓“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此刻,天还是暗沉沉的,一片铁青。只听得廊中南腔北调,还有讲英语、日语的,真的是来自五湖四海。想不到这泰山这日出,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鱼肚白!快了!”有经验的人提醒道。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凝神注视着新一年的太阳即将出现的东方。人人在期盼,在迎候,在默默地呼唤。渐渐地,东边天际出现了一道红线,又渐渐地扩展开去,忽而丹,忽而黄,忽而品红,忽而绛紫,各种色彩不停地组合着,变幻着,流动着,荡漾着,衬以似蓝似白、斑斓点点的天穹,极尽渲染之能事。这时,我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瑰丽荣华,什么叫绚烂多姿。接着,红霞之下忽然露出一个弧形,刹那间变成半圆形,用力,用力,一探再探,紧接着急速提升,终于一颗纯焰的圆颅跃出了地平线,凌驾云端,普照天宇。也只有此时此刻,我真正领悟了什么叫光芒四射。群情亢奋,欢呼雀跃;“太阳,你好!”“早安,祖国!”……啊,倘若没有太阳,雄鸡如何唱白天下?大地如何芳草碧连天?这,就是日出的恩德及伟大之所在。
我们如愿以偿地经历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回来路上,我们对上山时无暇顾及的纪泰山铭碑、碧霞元君祠、回马岭、经石谷、孔子登临处等景点进行了“补课”。尽管它们都有极其深厚的文化底蕴,以至形成了一部物化的历史教科书,但却无法再现观日出时的那种狂喜壮阔的情怀。回到泰安李君家中,见除了他的父母,又多了一位老伯,李君介绍说这是他的“泰山”(岳父)。老伯问我玩得如何,我笑答:“此行不虚,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