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扔、拘、囥、设、蚊、蠓

一、“扔”的种种同义词

《莆仙方言·点滴解惑》接近尾声，但笔者杂记本上还有许多拉里拉杂的素材，未整理成文，看来早晚要当垃圾扔掉。写到“扔”字，联想到莆仙方言，问题就很复杂了。莆仙方言中有“扔”的意而无“扔”的音，至今还不知“扔”字方言文读应念何音，人们只好用普通话音代替。表示“扔”意思的词而很多，又大都写不出字来，其中最常用的是音为“波翁切”的。笔者曾经把它定为“拨浪鼓”之“拨浪”二字合音。

莆仙方言中“拨浪”合音的词语很多，如：“同主拨浪刺球”、“骹拨浪拨浪，食祖公（宗）”、“老叔公练气功，练啊‘祸锥’（注）拨浪啊拨浪”、“双手拨浪拨浪无事做”、“耳圈（环）拨浪啊拨浪”等等。很多人写不出这个“拨浪”的字就用“扔”字代替。现代汉语，“扔”是抛弃不要，而莆仙方言白话“拨浪”有二义：抛弃不要和来回往返摆动。不能笼统用“扔”或“拨浪”表示。来回往返摆动的可以用“拨浪”，抛弃不要的应该要用“   ”（拚）。

古汉语中“拚”字多音多义，今拚同拼混用。“拚”主要有二义：合併与抛弃。合併为一起的，应写为拼，如“拼音”、“两碗拼做一碗”。抛弃不要的应用拚，如“拚命”（即不要命）、“这碗糜馊了拚掉喂猪”。“拚”也有扫除之义，同“  ”，这时拚音为“奋”、“畚”，与“波翁切”之音相近。

注：“祸锥”是莆仙方言白话男子阳具的别称。笔者曾经在《小五哥故事·代嫁》中写“何因无积德”。学友提意见说，不是“何因”，是“祸根”无积德。中国古语说“万恶淫为首”。男子“那话儿”是惹祸的根。又莆仙方言白话称凸出为“锥锥”。如“一碗干饭锥锥”，“锥”稍变音为zun，如：“打石的石锥”。今录于此以供笑览。

莆仙方言白话与“扔”同义近义的还有：“撇”（变音为‘批’）、掄、掷（变音为diàn）、掀（变音为‘兴’，有人写做‘献’）、掼（变音为‘贡’，如扔石头为掼石头），还有象声“卟隆”（如用橡皮弹弓射石子打鸟，称用鸟“卟隆”“卟隆鸟”）等等。真是五花八门，够复杂的。

二、拘、囥、在、设

笔者忙着找材料，老妻在旁笑道：“无人‘居’几篇文章，‘亢’给汝写，汝急忙什么呢？”我听了说：“好，材料就在汝嘴里，我即写‘居’与‘亢’了。”

莆仙方言白话称限定数量为“居”，其字应为“拘”。《说文》，拘，止也。《广韵》拘，执也。拘为限定、限制。常见组词：拘束、不拘一格、多少不拘等。莆仙方言白话还有“拘定”（定变音为便或耿），如：“一顿‘拘定’一碗糜给汝食。”

普通话说“放在”、“藏在”，莆仙方言白话称为“囥”。《集韵》囥，口浪切，音亢，藏也。与普通话“在”义相近的莆仙方言白话有一个音sài 的动词。如sài  公妈，sài 菩萨。这个sài，不能用“在”，有人用“祀”。但也有“碗sài 灶顶”、“砚sài 桌上”，“睡觉时夜壶sài 踏凳头”，看来这个sài ，用“在”不行，用“祀”更不行，必有另字。笔者搜索半天，触到“设”字。

设，《广韵》《集韵》《韵会》《正韵》並扇入声，与莆仙方言sài 音相近。“设”之义，《说文》施陈也。《玉篇》置业。《礼记》规矩诚设。注：谓设置。现代汉语中“设”之义也有“布置”，如设置、设灵、设宴、总部设在上海、楼下设有小卖部等等。看来用“设”字可以概全莆仙方言白话sài 的音，使“设菩萨”与“设夜壶”在语言层面来说不存在不当之处。

三、蚊、蠓

莆仙方言中同音异义的现象很多，蚊与蠓是一例。蚊与蠓都是叮人吸血、传染疾病、令人讨厌的小飞虫，在莆仙方言中，其名称有区别，不会混淆。可是近来不知哪位权威发出急急律令，一时间，莆仙方言界，一窩蜂地把蚊定为蠓，并把蚊字扫地出门。

为此，笔者特地翻阅几种经典字书词书，发现除了莆仙方言白话蚊与蠓均为上声外，把蠓定为蚊的其他音义均无根据。为了澄清疑惑，笔者不厌其烦，把蚊与蠓的主要档案抄录如下：

蠓。《唐韵》莫孔切，《集韵》《韵会》《正韵》毋总切，並音濛上声。《玉篇》蠓，小飞虫。《尔雅》蠓，郭注蠛，小虫喜乱飞。《列子》：春夏之月蠓蚋者，因雨而生，见阳而死。莆仙热天蠓午间最多，夜间无蠓。《现代汉语大词典》蠓měng ，一类体小，褐色或黑色，翅宽短有斑，触角细小的昆虫，（普通称小黑虫）快下雨时会群飞塞路。某些雌蠓吸食人畜血液，传染疾病。

蚊。《广韵》《正韵》並无分切，音文（莆仙方言白话蚊音mǎn，上声）。《说文》蚊，噬人飞虫也。《续博物志》：地湿而生蚊。《尔雅》蚊者，恶水孑孓（蛆虫）所化。叮人肌肤，其声如雷。《庄子》蚊蝱叮肤则通宵不寐。

关于蚊之名，莆仙方言历来无异议。蠓，莆仙方言称蠓箍或蠓姑、蠓珠（珠，小也），个别地方恶称为狗屎蛾。莆仙方言俗语说“歹 （厉害，利害）跟蠓珠一样”（讽刺其形小势大）。中国政坛反腐，老虎苍蝇一起打。莆仙方言常将蚊蠓与苍蝇并提，称“蚊蝇（蝇音神）”，例如：环境卫生搞好了，蚊蝇就少了。笔者方言解惑，也不能因其小而不重视，所以用“蠓珠”来殿后，让人从小蚊蠓中看出不小来。（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