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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泽上殿领新命(上)
【发布日期:2019-04-14】 【来源:本站】 【阅读:次】
 

【编者按】 郑樵是有宋一代杰出的史学家、文化巨人。他一生著述如林,以《通志》为代表作,以“二十略”为精华。他的《通志》与唐代杜佑的《通典》、元代马端临的《文献通考》都是记载历代典章制度、贯通古今的政书,合称“三通”。清朝士林有“士不读三通,是谓不通”之谚。可见其影响广泛而深远。可以说,郑樵创造了历史,历史记住了郑樵。作为生长在吾莆文献名邦的一位杰出的、不朽的史学大师,我们仰之弥高。今年是郑樵诞辰915年,特以此文为纪,以飨读者。

 

草泽上殿领新命(上)

 

 

 

 

 

 

【近臣举荐】

绍兴二十五年(1155)十一月,弄权乱政、卖国投降的奸相秦桧病死。南宋朝廷自此有了一线生机,多年来被秦桧迫害贬逐的重臣也复职回朝。困扰郑樵多年的私人修史顾忌,从此彻底解除。

其实,郑樵的著述早已为朝野有识之士所赏识。尤其他的书收藏秘府后,更是受到士人的推崇。只因秦桧一手遮天,禁修私史,而不敢公开议论,只在私下流传称许而已。

绍兴二十七年(1157)十一月,工部侍郎王纶、侍讲汪应辰、侍讲贺允中等四人,先后向宋高宗进状,推荐召见郑樵,给予任用。

王纶,南宋建康(今江苏南京)人,字德言。绍兴进士,历任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兼权兵部郎官、监察御史等职。因不从秦桧意旨被罢职。秦桧死,起用为起居舍人、崇政殿说书兼权礼部侍郎、中书舍人,为高宗进讲《春秋传》,多数诏命是他起草的,升任同知枢密院事。他的推荐状说:

兴化军进士郑樵,耽嗜坟籍(古代典籍),杜门著书。顷年尝以所著书,献之朝廷,降付东观(宫中贮藏档案、典籍与从事校书、著述的处所)。比闻撰述益多,恐必有补治道。终老苇布,可谓遗才。望赐召对,验其所学。果有可取,即乞依王苹、邓名世例施行,庶学者有所激劝。

王苹,福州福清人,后徙居苏州,字信伯。平江守臣孙祐荐其学行,赐进士出身,除秘书省正字。后参与纂修《神宗实录》,兼史馆校勘,迁著作郎,通判常州,主管台州崇道观致仕。邓名世,字元亚,江西抚州临川人。绍兴四年(1134),进所著《春秋四谱》及《古今姓氏书辨证》,赐同进士出身,授史馆校勘,改秘书省正字,除校书郎,迁著作郎。

汪应辰,初名洋,字圣锡,信州玉山(今属江西上饶市)人。绍兴五年(1135)考中状元,与郑厚同榜。高宗特书《中庸篇》赐他,又赐名应辰。为宰相赵鼎所器重,授镇东军签判,召为秘书省正字。时秦桧主和议,汪应辰上疏主张抗金,力言“因循无备、上下相蒙、不明敌势”的危险,而违反秦桧意旨,贬为通判建州(今福建建瓯)等地。秦桧死后,召为吏部郎官,除秘书少监,迁权吏部尚书、权户部侍郎兼侍讲。其举荐状说:

臣闻舜之所以为大圣者,以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恭惟陛下,与人为善,如舜之德。凡为臣子者,宜仰体圣意,有所见闻,皆以之献之于上。况臣蒙恩特厚,尤不宜以疏远自外。

伏见福州寄居郑樵,自少笃学,无他嗜好,年逾五(七)十,称道不倦。所著《六书本义》,明古人制字之意,皆有证援。疑者阙之,不为强说,足以辨近世儒者私意穿凿之失。又有《诗传》,其考究精密,多先儒所未悟,推测经旨,简易明白。伏望圣慈,令福州取索,缮写投进。庶几一经圣鉴,必有取焉,亦足以慰其记事纂言之勤。

话说郑樵从兄郑厚,因为不赞成和议路线,又是赵鼎荐举的,因此在广东茶盐干办公事任上,十年没有升调。直到秦桧死后,才起用为昭信军(治所今江西赣州)节度推官,后改任湘乡(今属湖南)知县。他对郑樵修史始终竭力支持,利用官场上的关系奔走呼号。汪应辰曾经是他科举同榜的状元,也因受到赵鼎的重用而遭秦桧贬谪。由此推想,汪应辰奏请高宗召见郑樵,可能就有郑厚的促使之力。

贺允中,字子忱,眉州(今属四川)人。政和五年进士,历任颍昌府(治所今河南许昌)教授,国子监、宗正寺丞,秘书省著作郎等职。高宗时自吏部侍郎除参知政事,后又除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绍兴九年(1139),为福建路转运副使,因不愿阿附奸相秦桧,被改为提举宫观闲职。秦桧死后才得起用,任吏部尚书兼侍读。

四名近臣的荐言,很快得到高宗的采纳,于是召命郑樵进京。民间传说,圣旨传到之前,郑樵家乡霞溪的天空,连续几天祥云满天。前夜,又有一股寒光从溪潭窜起,显示吉祥之兆。后来,邑人、梅州知府薛珩赋诗记录了这一盛事。诗云:

一夜寒潭阚碧虛,闲云自在卷还舒。

夜来数仞寒光起,早去溪头听诏书。

目睹印有鹤头图案的精致诏书,五十五岁的郑樵老泪纵横,激动万分。自从宋廷南渡后,由于时局变迁与秦桧弄权乱政,朝廷已有二十多年没有聘用民间儒士。郑樵突然收到皇帝的特别诏令,为当时的舆论所称快。兴化军还特为郑樵以布衣被召,立“特起坊”纪念。 

郑樵他深知此行的使命,首要是乞请高宗皇帝允许他纂修《通志》。于是精心撰写了一份《修史大例》,简要说明编修《通志》的体例,以便提交皇上阅览知情。并把已经写成的著作书目另编一册,名为《夹漈书目》。

 

 

 

圣旨碑

 

【草泽上殿】

绍兴二十八年(1158) 二月,郑樵启行赴临安陛对。此行为公事,一路上享用官府驿传接送,马不停蹄地抵达京都临安。高宗皇帝在迩英殿召见了郑樵。  

郑樵面奏说:“微臣身居山林三十多年,探讨古今典籍,撰写成书。分作十类:一为小学类,二为经旨类,三为礼类,四为乐类,五为校雠类,六为谱系类,七为天文类,八为地理类,九为名物类,十为方书类,共五十种,都是已经写成的书。没有写成的这部书,臣选取历代的史籍,从三皇时代开始,至五代为止,连贯会通为一书,名叫《通志》。参照采用司马迁的体例,然而又不同于司马迁的写法。郑重而恭敬谨慎地摘抄它的要览十二篇,名为《修史大例》。还有已经写成的书稍多,未能辨识,现有目录一篇,名为《夹漈书目》。”

高宗高兴地收下两本书,问道:“《资治通鉴》的全本太繁多,节本又太简单,怎样使它繁简适中,便于翻阅呢?”又问:“司马迁《史记》,囊括成一部书,它的功用在于十篇《表》,为什么学者不懂得他的用心呢?”

郑樵回奏说:“学者把《通鉴》与《六经》并列,老师儒都不能够议论它的得失。班固的《汉书》距司马迁不远,就已经不明白十个《表》的功用,后生晚辈怎么能懂得司马迁制《表》的用心呢?其实是这是由于天赋所得。”

于是郑樵进一步论述,自班固以来,断代编史的体例,全都失去班彪(班固父亲)、司马迁写作史籍的本意,又失去了孔子编订《诗》《书》时增删相因的道理。

高宗听后,说:“听说贤卿的名字已经很久了,详细阐述古代学说,自成一家之言。为何相见这样晚呀!”

当时的问答已经过了十几刻时间,郑樵于是告辞请退。  

皇上说:“听见贤卿的议论这样高明深远,使朕自然忘记了疲倦。”

宋高宗一向喜欢读史,平时每日午后必读《春秋》、《史记》,晚上读《尚书》,尤其喜爱《春秋左传》,差不多每月都要读一遍。又安排经筵为他讲读《资治通鉴》,节假日也不间断。因此,饶有兴趣地同郑樵深谈历史,以至于忘记了疲倦。

郑樵极力请求返回山里治学,说“臣子是麋鹿的天性,终身热爱山林。”

皇上说:“卿宜当等待,朕将有处置的。”

这场对话,从早晨一直延续到下午,可见两人谈论得很投机、很深入,也很有成效。

不久,高宗特下诏令,授郑樵右迪功郎、主管礼兵部架阁文字。所著《通志》,由官府供给纸笔,以便编修抄写进呈。

授官文告《授兴化军苇衣郑樵迪功郎诰词》,全文如下: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兴化军布衣郑樵,朕兴学校,崇选举,以网罗天下之士,犹惧有怀才抱艺遗逸于山林者。比因近臣引荐,赐命召尔以苇衣对于便殿。敷陈古学,自成一家。可以授官,庸示激劝夫学行之士也。尔既力于学,以朕将于此观尔有行焉。授尔右迪功郎,尔宜钦之!绍兴二十八年二月三十日下。

朝廷至此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聘用来自民间文士了,对郑樵的特别聘任,朝野舆论翕然称快。

宋高宗的召见,高度评价了郑樵的治学成就,并完全满足了他梦寐以求的编修《通志》的要求。体现朝廷对郑樵修史的肯定和支持,为其编修《通志》铺平了道路。

为此,郑樵对高宗满怀感恩之情。几年后,对高宗在迩英殿陛对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津津乐道。他后来回忆说:

恭唯陛对之晨,曲尽宸衷之照。天颜咫尺,玉韵铿锵;平常言语,自成文采,如彼《典诰》,不假雕镂。所谈之经,皆非先儒所能论之经;所谈之史,皆非先儒所能著之史。是日,延英之漏甚久,宣室之席屡前。但觉鼯鼠之技穷,罔测云龙之神化。自古帝王之负学术,未有如此之高明;从来草茅而见至尊,未有如此之委曲。

生动地描述了陛对的场景和自己的恩遇感受。虽不免有某些恭维之语,却真实地反映了宋高宗重文敬贤、明于学术的儒雅风度。(阮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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