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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
【发布日期:2019-07-10】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黄丽珠


在城市化进程中,许多颇有光阴沉淀的巷子在林立高楼拔地而起前黯然转身、灰飞烟灭,剩下屈指可数的几条,也多寂寂于小城一隅,如暮年沧桑的老者,总有欲说还休之感慨。我的小城中,市井气息较为浓厚的当属县巷、庙前、大路这几条小巷了。平日,它们波澜不惊,虽商铺林立,但与毗邻的文献路、梅园路等车水马龙相比起来,就显得“寒酸”。

当小巷遇上庙会,会是怎样的情景?惊蛰过后,一场“莆阳宋城”的庙会,使小巷如沸水般翻滚起来。如织人潮流连于捏泥人、编草叶、涂糖画、做红团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摊点,驻足于莆仙折子戏,再来几回猜灯谜、投壶等游戏,或者翘首等待“抛绣球”等旧式婚俗表演。可能会与陈文龙后裔扮演的“陈文龙”的招兵与巡城相遇,一时迷茫自己处于历史的哪个节点。目光也可能穿过茫茫人海与熟人目光交会,几句寒暄如三月暖风。

家乡元宵之长,是全国少有的,会持续一个月左右,这个村,那个镇,此起彼伏,轮番上演。庙会选择元宵之后,选择小巷,给众人抒发乡土历史情怀的机会,哪怕两日来潺潺春雨,时断时续。小巷的白天与黑夜,总有一处拨动着游人心弦。游人欢喜自带,收藏盛世华年里的每一份安稳与记忆。

庙会过后,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这种安静更让人回味,仿佛石子漂过后涟漪荡起终又平静下来的湖水,深邃又迷人。

可以择一周末清晨,从“庙前”牌坊下经过,吃碗莆仙特色小吃“锅边糊”,舌尖上定然涌起小时候的味道,简单,又令人怦然心动。拐进右侧与老街小巷不离不弃的“大宗伯第”府邸,抚摸门口光滑石鼓,踏入门槛,看家家户户廊下门前,夹杂岁月与烟火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再沿小巷石板路慢慢踱去,沿街商铺一一陈述自己与百姓生活的密切相关。理发店简陋,能理好自己中意的发型就好;灯笼店里灯笼荟萃,日日喜庆;卖鞋的、卖菜的、卖衣的,还有卖家具的,等等,在网购时代,这些实体店与小巷一样,坚守着人与物、人与人最初的亲昵。就像药店前的修锁匠,埋首挫钥匙胚,不时与顾客交谈,纷纷扬扬的铁屑落下,一如彼此笑脸粲然。

想想文学里的小巷似乎不是如此安详,总爱带上作者的愁肠百结。戴望舒的《雨巷》是寂寥、惆怅的,那个丁香一样的结了愁怨的姑娘像雾像风又像雨,朦胧了多少人的眼?“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一夜未眠,清晨巷子深处传来卖花女清朗叫声,诗人且将国事家愁暂搁;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远在天堂的顾城是否在又弯又长的小巷里找到新钥匙找到门与窗?暗夜里那双寻找光明的眼睛还在文学的巷子里熠熠发光。

史上,巷子又是名门望族的兴衰见证。门庭若市与门可罗雀这对反义词,那些东晋的燕子不懂分辨,年年来访,不知乌衣巷口、朱雀桥边,一寸一寸没入瓦檐的夕阳里,贮满多少人的后知后觉?

还是最喜欢现世凡人的种种静好。曾随一摄友探访涵江后街,带给我惊喜的有藏在小巷深处的龙花担赐粉,写着两代人走街串巷肩挑生活的热爱;有似乎要淡出江湖的秤杆店,弯起的秤钩像一个个问号悬挂在人们脑海中;还有蜗居小巷一角的余德荣店,灯笼油纸上描龙画凤,已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在李巷一条仅容两人的巷道里,两位花甲老人的自娱自乐更令人钦羡不已。坐在门口拉二胡的显然是屋子主人,光膀,穿着拖鞋,打扮随意,肩挂手风琴拉着正欢的定是主人的朋友,着正装,皮鞋锃亮。他们合奏一曲又一曲,在午后阳光光临不到的小巷里,似在追忆似水流年,又似乎以器乐酬和的方式歌唱生活。

小巷铺展延伸人间春秋,远了淡了,就是历史,浓了近了,或许就叫生活。宁择一城终老时,多数人还是愿意寻找有山有水、有情有爱的地方。那里一定要有小巷,悠长悠长的小巷。

阳春三月,小巷有风,轻轻拂过脸颊。小巷也有青苔,一肆意绣上就斑驳了半面墙。墙角有零星小花,开败自如,摇曳生姿。谁家竹凳上坐着老奶奶,满头银发,戴上老花镜把报纸读,眼神专注,满脸慈祥。旁边蹲着的眯着眼儿的三两猫咪,和此刻的你一样,慵懒万分。或者,逢小巷居民摆上棋盘,看他们下到天荒地老,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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