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翔

很多年前，写过一篇《歌的忆想》，是关于校园和青春的。那是在大一，在被选择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就读的郁闷烦躁下，从旋律和文字中去打发消磨那粗糙、起伏、狂躁、不太平整的心态。那时候，好像只有回忆是支撑我生命的亮点，看不清当下，更不用说将来。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后来，我开始听京剧。爱上京剧，于是淡忘了流行很久很久。不过，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对流行后知后觉的人，大多数时候当我发现的时候，流行往往已经成了经典，这很幸运，使我不必在浩如烟海的歌曲中去拼命拣择。很多时候，适合的、不适合的都需要时间来淘漉。歌声如此，人事也如此。

今天很想说一说李宗盛和周华健，因为这几周一直在听他们的歌。假如真的要让我说在过去的岁月中，有怎样的一首歌击中过我的心，那么，李宗盛的《鬼迷心窍》绝对是当仁不让的，这首歌在我心中盘绕了多久，那个人就在我心中流连了多久，虽然，已经很久不听不唱它了，但是，我还是很想说一说它。毕竟，在唱K的时候，不止听一个人说过，很多男生都喜欢过这一首歌。或许那是因为心底的一些东西吧。同时，始终忘不了的是这首歌的MV，忘不了李宗盛在舞台中间举手投足的决断和自信，和那投入的深沉与歌声的感人。

这是一首通篇都用了“摇条辙”的歌，摇条辙的音声在京剧里头能够传递出一种忧伤悲痛的心境，同样的，乐声相通，在这里也同样递过来淡淡的伤感。因为这是一首充满了回忆、追问、等待和希望，甚至还有承诺的歌。而最让人感到忧伤的是，这些都是无法回头的，甚至承诺，都没有人愿意倾听，更不要说和你一起坚守了。一时，想起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但凡未得到，但凡已失去，总是最登对。”

在年少的时候，或许都会有那样的执着和心念，错误地去相信付出总有回报的说法，于是乐于等待，甘于入梦。等到岁月磨过，年轮碾过才会知道这两者间真的没有必然的联系。尤其在感情上，当大家都还年少的时候，不爱就是不爱，谈什么守望，说什么感动。在年少的时候，也总会有这样的错觉和误解，总觉得春风再美也比不上她的笑，所以从不曾环顾四野的繁花似锦，笑靥如花，那是因为情丝缠绕，鬼迷心窍。等到一切随风，往事沉淀，才会明白，在我们这脆弱的身体里藏着的也只是同样脆弱的灵魂，没有什么会是永远坚守的，因为坚守是需要一起，当没有人和你一起站着的时候，依靠回忆和遐想能撑住的只是一种对自我的欺骗，而人不可能骗自己一辈子的。所以，我们总会忘怀。

后来，听到华健的《忘忧草》，还是一首用“摇条辙”收尾的情歌，这也就决定了这是一首看起来坚强，却依然脱不去深蓝色调的歌曲，最终，都得回到那里。哪怕你的开头再决绝。

这首歌唱得很淡然，把一些果决得疼痛的话说得随和，唱得安详，才疼得更剧烈。喜欢一首歌，更多的时候就是因为这首歌里有自己，我们喜欢的其实都只是自己而已。像这首歌里说，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这都只是一时的愤激，一种口头禅罢了，软弱的人或许会学着坚强一点，却很难学会残忍，面对爱情，感叹缘分时或许都会神伤到想就此算了，以后地覆天翻，洗心革面。可到头来却依旧葆有内心的那点柔软，那点善良，无法舍弃。这是性格，也是命运。所以，“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都是气话。就算没人当真，没人心疼，不是唯一，可在这样的人的眼中，总是当真，总是心疼，总是唯一。

佛说：“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忘忧草，我们的黄花菜，当真有这样的功效，那遍天下的人都能离爱离忧，成佛成祖。我们只是普通的世间凡人，要我们断却六欲七情去谋寻涅槃空寂，没有大智慧和大勇气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离爱离忧，也只是一种执着妄想，了不可得。因此，我们的梦里总会有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而最动心念的这一次，就是让我们等待天荒地老的勇气。

总在说要放下的就一定放不下，不知不觉忘却的才已经是放下了。所以，这是一首放不下的歌。

听李宗盛和林忆莲的《当爱已成往事》，应该是在他们分开以后。我一向对娱乐圈的新闻知之甚少，分别听着他们俩的歌，却从不知道他们原来在一起，等到我知道他们原来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也许，就像李宗盛自己对李静说的：“说实话，女孩子不要嫁给一个音乐制作人，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我觉得嫁给音乐人跟嫁给搞电影的，都挺冒险的，已经嫁了就算了。”不知道，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他们分开了没有。他还是一个忠厚的人，“已经嫁了就算了”。我不知道他们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但，总是分开了。而这首歌，竟好像为那天量身定做的一般。也许，一切都已注定。

后来在唱K的时候，听小叶唱了这首歌，才知道哥哥在《霸王别姬》里也唱过，可是我还是喜欢李林的这个版本，因为总感觉一个人唱来不如他们俩唱得有张力，没有那份女子离开的决绝和欲语还休，也没有男子执念的沉重和欲罢不能。尤其是唱到“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没有你会不同）”时，让人感慨万千。

在爱情当中，当一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总会有些感觉愧疚和不忍的感觉，也总会说些安慰和宽心的话。其实，不过是在宽自己的心，减轻自己心上的负担而已。当然，要是连这些话都不说了，那真是恩情两断，反目成仇了。两个相爱过的人其实都很明白，爱情不可能永远地均等，总会有人爱的多一点，有人爱的少一点，但只要两个人愿意在一起，多多少少最后都会捏成你你我我，和水和泥，有你有我。也只有他们才会相互知道，他（她）的人生里没有了她（他）到底会不会不同。很多时候真的会不同，但也有很多人就是要放手。这是一种无奈。

最近爱听华健的《一起吃苦的幸福》，一天到晚不停地听，估计得等到哪一天实在听伤了，才会考虑换换。这首歌可以把它当成励志的歌来听，也可以把它当成爱情的歌来听。用华健的音声、音色和感情来演绎，实实当得起“坚定和柔情并存，忧伤和阳光同在，给人温暖和感动”的评价。

这是一首两个人牵手共同应对生活和爱情的歌吧，生活很琐碎，琐碎到我们不再坚持当初的梦想和理想中的未来了，可是幸好，还有爱情，至少，还能牵着手上山看看最初动心的窗口有什么景色，没有大的惊喜也总能葆有一些小的快乐。能有这些，在现实中摸爬滚打的我们已经应该感激上苍的不辜负了。可是，当理想在现实面前都脆弱到扭头就走时，爱情又怎么不会消磨在婚姻的繁琐细碎当中呢？我不懂。没谈过恋爱，没结过婚，真的不懂。

可是，我总是在想，爱情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而婚姻则是用责任和外力在搭建。没有了内核，再好的配置都运转不来。哪怕多少年后婚姻家庭成为一种习惯，也可能在习惯的同时变成一块鸡肋。所以，经营爱情是疲累的，需要两个人都用一生一世的心念去呵护，去珍惜。那么疲累或许也会幸福。当然，习惯、亲情，也都好，至少这些都是曾经的爱情转化过来的。至少，我们都爱过。毕竟，我们谁都无法保证将来，只好努力地做好现在。爱着，爱过，都要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