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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仙方言童谣赏析(一)
【发布日期:2019-10-23】 【来源:本站】 【阅读:次】



宋仁楚

宋仁楚,送钱楚。大细事,钱清楚。

前一槌。后一袋。百姓苦,伊无所。

【注】①宋仁楚:湖南双峰人,1930年代初期曾任莆田县长。②大细事:大小事。③槌:借用字;包袱。④伊无所:他不管。

这是一首一九三零年代开始在莆田民间流行的民谣,若非耄耋期颐老者,现在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了。      

    1994年版《莆田县志》中的《民间文学·民谣》章节,在记叙莆田方言民谣时有如下表述:“鞭挞贪官酷吏的有……《宋仁楚》等”。但只见歌名,未录具体内容。

宋仁楚任莆田县长期间,只顾自己发财,不管民间疾苦,大肆搜刮民财贪得无厌,莆田人民就编了这首民谣来讽刺咒骂他。

莆田话“宋仁楚”与“送钱楚”谐音 ,发音一模一样,纯属巧合。莆田话“钱清楚”与“很清楚”谐音,只是,“钱”与“很”声调不同。所以,在使用“很清楚”一词时,人们常常一语双关,说“哪里是很清楚,分明就是钱清楚”,意思是只要送了钱不管什么事,不管事由如何,都很清楚该怎么办,即有钱就清楚。民谣正是巧妙地利用“宋仁楚”与“送钱楚”谐音的巧合,以及“钱清楚”的一语双关,从一开头就开门见山地挑明宋仁楚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官,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只要给他送钱,就不管什么大事小情,更不管什么是非曲直,统统可以给送钱的人摆平,通通可以给他们办得很满意很清楚。

“前一槌,后一袋”,非常形象。一个贪官一只手提着满满一大包袱搜刮来的金银,另一只手抓住搭在后背上的鼓鼓一大袋财宝,被压弯了腰,佝偻着身子,这简直就是一幅绝妙的讽刺画。

正如《莆田县志》所说,这首歌谣无情地鞭挞了国民党统治时期的贪官酷吏,揭露了他们不管民间疾苦,只顾敛钱贪得无厌的丑恶嘴脸。   

    新旧学生对讽谣     

学堂生

学堂生,用油煎。煎赤赤,挂落壁。猫狸挠,庐鼠拆。

八股生

八股生,用油煎。煎乌乌,扔地托。野狗啃,猪哥咬。

【注】①学堂生:新式学校里的学生。②猫狸:猫。③庐鼠:老鼠。④挠:用爪抓搔。⑤拆:撕。⑥八股生:旧式私塾里的学生。⑦地托:地上。⑧猪哥:公猪。

    1905年,清廷出于发展新教育培养实用人才的需要,废除了科举制度,转而引进西方的学校考试制度,开始大举兴办学堂。当时,人们纷纷把子弟送进新式学堂里学习新文化,并把这些新式学生称为“学堂生”;但是仍然有许多孩子留在旧式私塾里继续学习八股文,人们习惯称他们为“八股生”。放学的时候,两种学生经常会在路上相遇,八股生由于受旧文化旧传统的影响自视正统,出于偏见歧视瞧不起新式学生,就编出第一首童谣来讥笑学堂生。学堂生当然不甘示弱,于是针锋相对,进行反击,编出第二首童谣来讽刺八股生。

八股生瞧不起学堂生,就讥笑学堂生该用油来煎。不但要用油煎,还要煎得赤赤的。煎得赤赤的还不够,还要挂在墙壁上让猫来挠。让猫来挠还不够,还要让老鼠来撕扯。真是步步紧逼,层层递进。

学堂生更看不惯八股生,以牙还牙予以反讽。你说要用油来煎我,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油来煎你。你煎得赤赤的,我就煎得乌乌的。你挂在墙壁上,我就扔在地板上。你让猫来挠老鼠来扯,我就让狗来啃猪哥来咬。无论从方式上还是程度上,学堂生都来得更猛烈更激烈。请看,乌甚于赤,扔甚于挂,啃甚于挠,咬甚于拆,真乃风生于气而强于气,冰生于水而寒于水!

这两首童谣更深层次的是新旧两种事物新旧两种思潮的斗争。1905年,随着科举考试制度的寿终正寝,中国现代教育以不可阻挡之势登上了历史舞台。从此,莆田话习称“民学”(míné)的私塾就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进入历史的博物馆,而莆田话至今仍称为“学堂”的学校却遍地开花。

    地理先生睏圳股  

担碗阿,吃碗缺;做衫阿,穿破裤。

度绳阿,门厄堵;土水阿,住破厝。

做田阿,吃薯箍;刣猪阿,配菜脯。

冰人阿,囝无补;地理先生睏圳股。

【注】①睏:睡,此处指埋葬。②圳股:沟渠。③度绳:木匠。④厄:用。⑤土水:泥水匠。⑥刣:杀。⑦冰人:媒人。⑧囝:儿子。⑨补:老婆。

旧时,许多人开不起商店,只能肩挑一些小商品沿街叫卖,担碗阿就是指贩卖碗盘碟匙等厨用瓷器的贩夫。瓷器是易碎品,在贩卖过程中难免产生碰撞导致破损。贩卖厨用瓷器本是小本生意,没什么赚头,若是产生破损,卖又无法卖,丢又舍不得,小贩只好留下来自己用,以至家里用的尽是缺了口的碗裂了缝的碟。这就是所谓“担碗啊吃碗缺”。

做衫的指裁缝。旧社会,当裁缝也发不了大财,像其他百姓一样,穿打补丁的旧衣裳也是常见的事。要是为了赶活儿,连自己穿的裤子破了,也来不及补,也是常有的事。“做衫阿穿破裤”也就不稀奇了。

    莆田话把建筑木工叫做度绳。照理,度绳家的门窗本应牢靠才对,可为了谋生,他偏偏天天早出晚归,有时连门闩坏了也没时间立马修好。到了夜晚为了防贼,只好暂时用木棍把门顶上,这样才能安心睡觉。

    莆田人把泥水匠称为土水阿。土水阿一生不知为他人盖起多少座房子,自己却连一间也盖不起,只好一辈子住破屋。甚至连屋瓦破了,也没钱修理。

做田阿不用说就是农夫。我们莆田历来人多田少,所产粮食往往不够吃。稻谷虽然是主要的粮食作物,番薯的产量却仅次于稻谷,特别是沿海一带番薯更是主食。以前一斤稻谷可以顶好几斤番薯,可以卖更多钱,所以农民往往把番薯留下来自己吃,把稻谷拿去粜,以便卖更多的钱供日常花销。种田人不吃稻米吃番薯箍,没什么好奇怪的。

台刂猪阿就是屠夫,杀猪的师傅,干的是力气活,挣的是力气钱。虽然天天杀猪,可为了多赚一点,平时哪舍得自己割一点来吃呢?

冰人就是媒人。冰人的叫法十分古老,其家境一般并不富裕。人们常用“冰人嘴”来形容一个人能说会道。冰人整天为东家说亲,为西家保媒,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没能为自己说来一个儿媳妇。还不把冰人愁死了,把冰人囝愁坏了!老话常说:“冰人阿赔补”,看来还有比囝无补更糟糕的事。    

地理先生又称地师,指以看风水为职业的江湖术士。地理先生整日忙于为有钱人踏勘阴宅(坟墓)的地理位置,自己却无暇或者根本就无力预先为自己准备好墓地,死后只能临时随便葬于田边的水沟中。可悲啊可叹!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这首民谣从八个行业唱出了旧社会部分劳苦民众的谋生和生活状况,描绘的是从事某种职业的人,偏偏自己反而在这方面的境况最差。虽然形容到了极致,却并未超出现实。深刻地反映了劳苦大众谋生的不易,生活的艰辛。(陈文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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