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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诗人高适、岑参作品赏析
【发布日期:2020-03-09】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高适、岑参,是盛唐诗坛上两位卓有成就的诗人。

高适,字达夫,《旧唐书》上称他为渤海蓨(今河北省景县)人,约诞生于公元702年。祖辈做过大官,其父曾任韶州长史。高适早年“性拓落,不拘小节”(唐殷璠《河岳英灵集》)。二十岁时,赴京求官,自以为“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别韦参军》),然而现实偏不使他如愿。于是北上蓟门,漫游燕赵,想在边塞寻求报国立功的机会,结果也没找到出路。高适长期浪游于梁、宋一带,遭遇磳蹬,生计艰窘,一度“以求丐自给”(《旧唐书·高适传》)。在此期间,他曾与李白、杜甫等人在齐赵一带饮酒游猎,怀古赋诗。后来寓居淇上。天宝八载(749),由睢阳太守张九皋推荐,高适举有道科,授封丘县尉。他因不能忍受“拜迎长官”“鞭挞黎庶”的精神痛苦,不久便辞官而去。

在这二三十年间,高适有机会接触下层社会,对现实有比较深刻的感受,写了大量杰出的边塞诗和反映民间疾苦、抨击朝廷权贵的作品,诗名渐著。玄宗开元年间,号称是唐朝全盛的黄金时期,所谓“家给户足,人无苦窳,四夷来同,海内晏然”(《通典·选举典》)。但是,我们从高适所写的《自淇涉黄河途中作》《苦雨寄房四昆季》《东平路中遇大水》等诗中,可以看到另一种景象:久早无雨,土地硗瘠;大水成灾,里闾凋敝;租税苛繁,民不聊生。由于他拨开了古代史学家所制造的重重迷雾,使我们看到了当时广大农村的真实情景,高适在他的一些诗中,还向统治者提出了开仓赈济、罢收田租的要求,表达了“永愿拯刍荛,孰云干鼎镬”(《淇上薛酬三据兼寄郭少府微》)的心愿,并在《效古赠崔二》《行路难》等诗中,对李林甫之流把持朝政、妒贤嫉能的罪恶,对豪门权贵骄奢淫逸的特权生活进行了揭露和谴责。高适还写有不少怀古、赠别篇什,流露了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愤懑痛苦的情绪。

天宝十三载(754),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表高适为左骁卫兵曹,充掌书记。次年十一月安禄山叛乱后,转入河东任绛郡长史。此后,玄宗任高适为左拾遗,转监察御史,佐大子先锋兵马元帅哥舒翰扼守潼关。潼关失守,高适向玄宗陈述兵败原因,并表示坚决抗击安禄山叛军,被擢为侍御史、谏议大夫。他在朝“负气敢言,权幸惮之”(《旧唐书·高适传》)。永王李璘叛乱,肃宗任他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兼采访使。后因李辅国忌才谗毁,于乾元元年(758)被贬为太子少詹事,留司东京洛阳。后出任彭、蜀二州刺史,擢剑南西川节度使,摄东川节度使。广德二年(764),被召回京,任刑部侍郎,转散骑常侍,封渤海县侯。永泰元年(765)正月病故。

在唐代重要诗人中,高适算是唯一取得较高政治地位者。他自入哥舒翰幕府起,仕途渐趋显达,这主要是由于他在所处的一些历史关键时刻,多能明辨是非,辅佐朝廷作出较正确的抉择,并竭力为之效命的缘故。正如《旧唐书·高适传》中所说:“(高适)尚节义,逢时多难,以安危为己任。”安禄山叛乱,他向玄宗献策,主张将库藏全拿出来,以招士卒,集聚力量抗击叛军;玄宗使诸王分镇各地,高适端力劝阻;永王李璘进兵江准,高适料定李璘必败,并在淮南节度使任上与江东节度使韦陟、准南西道节度使来瑱誓师,共同会盟讨伐,可以这么说,高适不仅是一位杰出的诗人,还是一位颇具胆识的政治军事实干家,当然,他所热衷的“功名”,包含着部分庸俗的思想因素,这也是毋庸讳言的。

岑参,南阳(今属河南省)人,生于公元715年。父亲岑植两任州刺史,去世较早。岑参自幼从兄受书,“能自砥砺,遍览史籍”(杜确《岑嘉州诗集序》)。二十岁到长安,以文求仕,然而他那“云霄坐致,青紫俯拾”(《感旧赋》)的愿望,很快成了泡影。此后十年,他漫游河朔、邯郸、冀州、匡城、大梁等地,风尘仆仆地奔走于京、洛之间,结果“金尽裘敝,蹇而无成”(同上)。三十岁,举进士,授右内率府兵曹参军,在失意郁悒的心情下,做了四五年的小官。“丈夫三十未富贵,安能终日守笔砚”(《银山碛西馆》)。天宝八载(749),岑参毅然投笔从戎,到安西节度使幕府掌书记,想在边地戎马生涯中为维护唐帝国的统一而建功立业,开创前程,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但两年多的边塞生活,并未遂愿,他又回到长安。天宝十三载(754),岑参年已四十,再度从军,跟随封常清赴北庭,任节度判官。至德元载(756),他出任伊西北庭支度副使。这次出塞,历时三年,扩大了生活领域,有较多机会去领略西北的山川形胜,较广泛地去接触边塞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风情习俗、文化艺术的风貌,以及边塞战争的情况。这三年成了岑参一生中诗歌创作最丰盛的时期,写了大量气势磅礴、丰富多彩的边塞诗。

至德二载(757),岑参从酒泉到达凤翔(唐肃宗行在所),在杜甫等人推荐下,任右补阙,后扈从肃宗返长安。岑参任谏官时,“频上封章,指述权佞”(《岑嘉州诗集序》),终为当道所忌,被贬为虢州长史。在虢州三年,他的诗中,时有愤懑郁悒的感叹,但更多的还是具有强烈时代感的政治呼声“胡尘暗河洛,二陕震鼓鼙”;“明主虽然弃,丹心亦未休”;“君去试看汾水上,白云犹似汉时秋”。诗人当时梦寐萦怀的是期望起用贤良,平息战乱,安定社会,革新朝政,恢复安史之乱前的强盛局面。

代宗宝应元年(762),岑参任关西节度判官,后任雍王李适(即唐德宗)的掌书记,参与征讨安史余部史朝义叛军的战争。大历元年(766),他被表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杜鸿渐的幕僚,随军同入蜀郡平崔旰的叛乱。当时他在《江上阻风雨》《早上五盘岭》《入剑门作寄杜杨二郎中》等许多诗中,抒写了他对平定叛乱所持的积极乐观态度,表现了他对消灭藩镇分裂割据、维护唐帝国统一而不辞艰险的英雄气概。大历二年(767),岑参任嘉州刺史,可是次年七月,就被罢职。当时他寓居成都,准备取陆路北归,一直未能成行,大历五年(770)正月,终于病逝在成都旅舍,终年五十六岁。他的《西蜀旅舍春叹寄朝中故人呈狄评事》等诗中,抒写了晚年窘厄困顿的怨愤心境,表达了他对兵戈扰扰、四海未安的局势的担忧。

唐代是我国文学史上诗歌创作空前繁荣的时代,真是“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李白《古风·大雅久不作》)。其中边塞诗,至盛唐时已逐渐形成当时诗坛上的一大流派,高适、岑参就是边塞诗派的两位卓越代表者,诗史上以“高岑”并称。他们的边塞诗,为唐代诗歌创作开拓了广阔的题材和崭新的思想境界,也是他们全部作品中成就最著、价值最高的部分。

高适曾两度出塞,岑参更是久佐戎幕,这就为他们的诗歌创作提供了坚实的生活基础,表现在作品中的,就是丰富的内容和真切的感情。

“高岑”的不少边塞诗,格调高昂,气势豪迈,给人以积极奋发的感受。请看:“近关多雨雪,出塞有风尘。长策须当用,男儿莫顾身”(《送董判官》);“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塞下曲》);“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送李副使赴破西官军》);“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这些诗篇,表现了诗人以身许国的开阔胸襟、昂扬乐观的爱国主义热情,反映了时代的强音,构成了他们边塞诗的主旋律。

“高岑”诗中,分别有一些歌颂哥舒翰、封常清等著名边将及其士卒收复失地、平定叛乱的篇章,赞扬了他们勇往直前的英雄气概和坚贞不拔的爱国精神,气势壮阔,令人鼓舞。与此同时,他们的许多描写下层士卒的痛苦生活,也有着很深的感人力量。比如高适的《蓟门行》组诗,截取不同的生活侧面,揭示了长期的战争给戍边士卒带来的祸害,描写了军中将士苦乐悬殊的生活。高适在著名的《燕歌行》中,更以鲜明的对比,深刻地揭示和抨击了这种不平的现象:“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诗人的爱憎之情,泾渭分明。岑参的边塞诗中,虽缺少《燕歌行》中那样是非清晰、爱憎鲜明的“史笔”,但他的《玉门关盖将军歌》《送狄员外巡按西山军》等诗中,或对边将的骄奢无度、贪婪腐朽,予以大胆暴露,或对士卒的枵腹荷戈、忍饥作战,寄予深厚同情。

“高岑”边塞诗中,虽有若干反映李唐镇压边境部族贵族集团的叛乱、保卫西陲境内的安全的战争,但就其总体来说,主要是歌颂那些制止外来侵扰、维护国家统一、确保畅通中西交通要道的各项政治和军事措施。“汉家能用武,开拓穷异域”(高适《蓟门行》),对于最高统治者这种炫耀武力,致使“边兵若刍狗,战骨成埃尘”(高适《答侯少府》)的严酷事实,诗人是持遣责态度的。他还曾给祖国的边境描画出一幅平静繁荣、融合着民族友情的美好蓝图:“边庭绝刁斗,战地成渔樵。榆关夜不扃,塞口长萧萧。”(《睢阳酬别畅大判官》)这也正如岑参在《奉陪封大夫九日登高》诗中所写的:“横笛惊征雁,娇歌落塞云。边头幸无事,醉舞荷吾君。”为争得一个没有战乱、和睦安定的边地环境而感到庆幸。诚然,这些只是诗人的一种良好愿望,在当时纷至沓来的各种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纵横交织的社会现实里,要使边地长期保持和平状态,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高岑的边塞诗,在描绘祖国辽阔边地的山川形胜、自然风貌、民情习俗方面,也很出色。尤其是岑参,他以奇特变幻的笔触,绘写了大西北雄伟绚烂的山水画卷,给读者以奇拔清新、醇厚和谐的艺术享受。“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你看,西北草原严寒的秋景,是那么的峭丽,简直堪与明媚的江南早春二月比美。诗人的笔下,祖国西北边陲的山川关塞,无论是平沙无垠、寒冰覆野还是火云烧空、炎氛蒸塞;无论是胡风卷地、飞沙走石,还是突兀峰嵘、千峰竞秀,无不蔚为壮观,显示出巨大的艺术魅力。

高岑的诗,尤其边塞诗,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表现技巧,又各自在创作实践中形成不同风格。王士祯说:“高悲壮而厚,岑奇逸而峭。”刘熙载说:“高常侍、岑嘉州两家诗,皆可亚匹杜陵。至岑超高实,则趣尚各有近焉。”这些都是颇有见地的论断。所谓“岑峭”“岑超”,是指岑参诗富有豪放飘逸的浪漫主义的色彩;所谓“高厚”“高实”,是指高适作品饶有深沉浑厚的现实主义气息。如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等作,奔放热烈,逸思飞动;而高适的《燕歌行》《别韦参军》《封丘作》等,则雄厚浑朴,苍凉沉郁。高适、岑参均擅七言歌行,却又在作品中呈现出各自特有的色泽。高适善于夹叙夹议,直抒胸臆,语言朴质精炼,撼人心弦;岑参长于描写,寓情于景,语言明快自然,耐人寻味。不仅如此,他们的七绝小诗,也写得很出色。如高适的《别董大》《塞上听吹笛》《营州歌》,岑参的《逢入京使》《春梦》《碛中作》《赵将军歌》等,都堪称唐诗中的精品。

对于高适、岑参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当时和后世都给予了高度评价。杜甫称赞高适诗“方驾曹刘不啻过”,赞美他的诗才如“骅骝开道路,鹰隼出风尘”。杜甫又以谢朓比拟岑参,称他“每诗堪讽诵”(《寄岑嘉州》);陆游更把岑参称为“太白、子美之后一人而已”(《跋岑嘉州诗集》)。再如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称高适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故朝野通赏其文”;杜确在《岑嘉州诗集序》中说岑参“每一篇绝笔,则人人传写,虽闾里士庶,戎夷蛮貊,莫不讽诵吟习焉”。这些,也都说明高适、岑参的诗深受人们的重视和喜爱。(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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