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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鹤·磕落·可乐瓶
【发布日期:2020-03-17】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柳叶儿》

落在穴中(落穴中)大委屈,

想吾性命硬骑鹤。

今那坐筐中,

下底妖魔伊着见,

定食届无皮骨。

战战兢兢生神恍惚。

这曲《柳叶儿》,不知出自哪出莆仙戏? 曲调、曲词颇有趣。我偷唱了一遍,发觉自己成了个“可怜的丑子”。而其中那句“想吾性命硬骑鹤”,让我发了一个轻度的抖,想到了一可怕的汉字:死!

死固然可怕,但死这个字却也有趣。这是个形声字,左边歹,即坏了;也有说是“歺”,象块死人骨头;右边匕,表示读音,没啥好说。把人死说成歹,或坏,是常见的。《水浒传》吴用对林教头大喊大叫“干万莫坏了王首领的性命”,这个“坏”字用得阴险恶毒,其实就是怂恿林冲把王伦那丫搞死。这就是一个用“坏”表达“死”的例子。

《水浒传》里杀死人是最平常的一种操作,用语也五花八门。比如还用“结果”,说“结果了谁的性命”。莆田话也有用到“结果”的,比如说“今会大结果”,但这“大结果”未必就真会是死。

中国古时有个文学家,叫司马迁的,他说了,“人固有一死”。这话的意思是,大家都得死。但是,他却在后面还作了展开讨论:有的人死了重,比泰山还重;有的人死了轻,比鸿毛还轻。

司马迁的话是真的。我们村里给人扛过棺材的人,很是相信,他们以亲身经验证明了这一点。

扛过棺材的人说,有的人活着时,身材魁梧,形体庞大,但扛着他的棺材都感觉“轻轻飘”,有的人情况却恰好相反。

为什么?原来有的人百事完满,死无遗憾,成者修成正果,飞升上天,总之,是兴高采烈奔向另一世界,所以,抬棺材的人就感觉不到重量,比鸿毛还要轻。而有的人死于非命,心有不甘,一步一挪,磨磨蹭蹭,扛棺材的人就会感觉到越来越重,犹如泰山压顶。

古语云:盖棺论定。

但就我们村里而论,盖棺还论不定。

何以言之? 原来,在村里人看来,人好、人不好,命好、命不好,死得好、死得不好,只有在扛起棺材之后,掂量一下轻重,才可下最后结论,所以,那句古语应修正为“扛棺论定”,轻的就好,重的就不好。

大约是因着这一层缘故,村里扛棺材的人都有共同的一种忌讳,即扛棺时千万不可说出“重”字,否则会越来越重,一路上够受的。据说,更严重的还会把抬棺的“龙” (杉木做的“抬杠”)压断了。

如果扛的人实在觉得太累了,有必要停下来歇一歇,提议的人也不能说出“停”或者“歇”的字,而要长呼一个“容”字。像我这样呼:“容——……”不知这是什么缘故,或者有什么讲究?

总之,对于死人,人们希望的是他死得“比鸿毛还要轻”。轻好啊!轻如鸿毛,就容易升天。正如一些挽联中就“骑鹤升天”或“驾鹤西归”之类的用语。其实,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些神仙出行就是喜欢选择“骑鹤”或者“驾鹤”的。这有点像现在坐热气球或滑翔机。如果死得太重了,即使运输机也“载不动许多愁”,那就只能选择载重平板车,下地狱方便,上天堂显然是无望的了。

“骑鹤”一语,原先大约是对死亡的委婉说法,本来是表达庄严肃穆的良好祝愿,但一经从丧礼场合走向民间口语,就变得诙谐幽默,颇具调侃色彩。有时还可能被用于诅咒某个自己仇恨或厌恶的活人,希望他早死早“骑鹤”。

贪生怕死,好生恶死,是人最可宝贵的本性。世界之所以总会有不太平,十之八九是有几个不怕死的人鼓捣出来。既然如此,人们便创造出许许多多有关死的别称,有的是委婉,有的是蔑称,有的是泄愤,有的是哀思。皇上驾崩了,诸候薨了,壮士成仁,道士飞升,和尚涅槃,恶棍毙命,红颜殉情;至于百姓凡众,死就死了,想死得有点文化,也可以老了,逝世了,作古了,百岁了,走了去了完了,结果了,总结了,撤手了,翘瓣子了,哏了屁了。有兴趣,还可以接龙下去。

在莆田方言中,最经常听到的大约就是这一“骑鹤”。

对于这一发音,也有研究者认为要记作象声词“磕落”,理据是人在“过气”时,脖子一歪,会听到喉咙里发出“磕落”一声响,很清脆的那种乐音,仿佛硬物掉落,或相碰。

这样解释,我感觉不好驳难。那就也备一说。

还有一种认为是“可乐瓶”,意思是人死了,就如灯油耗尽,可乐喝完。可乐喝完,瓶子扔掉,就如人死了或烧或埋,故谓“可乐瓶”。此说当然“出奇”,但未必就能“制胜”。

简单的一个理由是可乐瓶可以回收,死人呢? 况且,在先人尚不知可乐为何物时,便有“骑鵪”或“磕落”的“死话”, 只是有了可口可乐之后,顺带给拖上一个“瓶”了。

“死话”太多,犹如天下赶考的士子。但“骑鹤”“磕落”“可乐瓶”可算本科(切莫理解为大学本科那个“本科”)三及第。省试之后还有廷试(殿试),经“朕”御试,兹钦赐“骑鹤”为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即“状元”;次者“磕落”为“榜眼”。至于“可乐瓶”嘛,呵呵,朕的后花园需要个有文化的人去打理,御封“可卿”为“探花”。

钦此!(今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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