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谷忠

原以为这个村庄只是罗源县一张人与鸟类和谐相处的名片，前去探访之后，才发现这张名片的背后，竟有一串长长的故事。

这个村庄名叫濂澳，和苍鹭结缘已有40多年了。那一年，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有一天，山上飞来几只苍鹭，但村民却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只凭鸟的颜色，称为“灰鹤”。因鹤有吉祥之意，素来有爱鸟传统的村民格外珍惜，立即把它们保护起来。不久，还自发制定了一个爱鸟护鸟的村规民约。那一年到底来了几只苍鹭？有人说是4只，也有人说是10只。如今，每年来此的苍鹭数量已超过了2000只。

濂澳村位于闽东北沿海，三面环山，山内有宽广的港湾，便于船舶入港避风。走进渔村，但见延伸的水泥路旁，新旧楼房错落比肩，间或菜畦齐整，花木葱茏。一些土石垒成的老屋墙头上，小花悄然绽放。近前领略，幽香沁鼻。草丛中飞起羽毛鲜亮的珠颈斑鸠，在空中画着弧线，由这头落在那端。从高处回望，与村庄毗邻的浅滩、海岬历历在目。

当地友人老周介绍：“如今，每年夏季和初冬，上千苍鹭都会飞来这里。其他季节，各种鸟儿也越来越多，许多摄影爱好者、旅游者闻风而来。眼下，为切实做好疫情防控，村里在景区前设立体温监测点，日接待量不超过往日最大承载量的一半。”

令我没想到的是，村里还有一些历史古迹。濂澳村有两个自然村共同拥有一段高达二丈余的旧城墙，因而有“城里、城后”的俗称。据介绍，城墙是旧时村民为防海盗入村抢劫而建，上面还架设着大炮，经多年风雨冲刷，目前还留下部分残迹。走在古村落中，时有砖木、石木为主的硬山顶式清代建筑群映入眼帘。狭窄的巷子里，青壮年出海捕鱼去了，只剩三三两两的老人，有的坐着晒太阳，有的携孙漫步。抬头看，古屋上空的苍鹭，或轻轻盘旋，或树上觅食，或驻足屋顶，怡然自得。

一路上，老周向我讲述了苍鹭栖息该村的奥秘：村子旁的峭壁山崖挡住了大风，茂密的树林提供了栖居的环境，肥沃的滩涂为它们送上小鱼小虾和昆虫等丰美的食物。几十年来，濂澳村村民对苍鹭爱护有加，杀鹭鸟、掏鸟窝的事从未发生过，就连苍鹭栖息的林木，也严禁采伐。每年冬天，苍鹭南迁，村民会自发对其居住的树林进行清理，让苍鹭在来年春天安享育雏期。一些老人还常上山义务巡逻，阻止外来盗鸟贼；对游客和拍客，他们总是一再叮嘱，别惊吓到鸟儿。村里人常说：“你敬它，它也敬你。”“你让它住，它给你福。”

说话间，我们从山脚踅上一条观鸟的石步道。老周说，这几十年间，因为苍鹭的眷顾，百年古村的生态愈加焕发生机。如今，慕名前来的游客逐年增加。为服务好外来观鸟者，同时降低人类活动对苍鹭的影响，去年濂澳村在山上和山下两个观鸟点修建了凉亭和楼台，目前村里正申请挂牌建立“濂澳苍鹭生态保护基地”。

我们登上观鸟的高处，朝下看去，几株高大的松柏树赫然在目，树顶上有十几个鸟窝，一只只苍鹭或立脚昂首，或自由地在高枝上游走。邻近的樟树和泡桐树上，也栖息着双双对对的苍鹭，任微风梳理它们美丽的羽毛，别有一番仙姿神态。

人类和鸟类的沟通，一定蕴含着许多看不见的密码。在濂澳这个苍鹭天堂，我们或可悟出一点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