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瀛锋

当代诗歌界是开放、包容的，各种流派或百花齐放或良莠不齐。一些诗人写的诗高深、晦涩，连诗歌界的同仁都看不懂，一些诗歌缺乏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个人以为，好的诗歌应该是能打动人心，使人得到心灵的共鸣、情感的升华、思想的洗礼。伟李的诗集《木兰溪》无疑属于后者。

读伟李的《木兰溪》，让我想起艾青的《我爱这土地》，想起诗中的名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是的，伟李的《木兰溪》里充满了赤子对母亲的深情，他的文字极富张力，能让人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偾张的血脉，满怀的激情。诚如他礼赞木兰溪所言：“每一个文字，都具备了和时光对讲交流的能力/它们一个比一个沉静/它们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和光芒/它们的内涵，向众人一一打开。”

蔡琴的《出塞曲》里唱道：“谁说出塞歌的调子太悲凉，如果你不爱听，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艺术是相通的，我们所以会为一部艺术作品怦然心动，甚或如电击心灵，那是因为它唤醒了我们内心深处的爱和渴望。所以，同为莆仙儿女，我方读伟李诗的序章《这是一条有信仰的河流》，已被深深打动。我仿似也感觉到他笔下的那条河也流进了我心里，“你日日向前奔腾，又夜夜回归到我们的梦里/你有着一个特殊的身份——母亲河”，“你用你的爱抚慰着/我们心中的每一道褶皱和折痕/……是你让我们知道了，自身的弱小并不可怕/但不能放弃自己心中的星辰和明月/是你将迷惘、困顿中的我营救/是你用清脆的嗓音/唤起了一颗颗丢失的初心。”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河，只是有的河冰封千里，有的河沉寂得跃不起一朵浪花……从这个层面上讲，伟李的《木兰溪》具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重要意义。没有一个儿女不爱母亲，没有一个游子不怀揣乡愁。写思乡的诗歌古已有之，今天的莆田人写《木兰溪》的诗词也很多，但像伟李这样一写一本，却是前无古人，所以，我们应该感谢伟李的这本书，它如果是石头，应该是一块陨石，初读时如流星划亮天际，点亮我们的心河，而最后它沉淀在我们的心底，时刻提醒我们，乡愁的重量，成千上万吨，重如泰山。

伟李的《木兰溪》不仅有心中爱的重量，还有爱的践行的长度。他的爱是那么深沉，而又忠诚、踏实。在他的诗中，木兰溪不仅涌进了他的血脉，在他的每一条血脉里奔腾，一直坚定地奔向远方，奔向未来。同时，木兰溪也融进了他的骨骼，让他的根深深地扎进了这块乡土，跟随着木兰溪一步一个脚印，丈量着乡愁的长度。读着诗句，我们都成了浪的赤子，从木兰溪源头一点一滴流出，一路流淌，看到了仁山龙寨上的日出，走过镇海堤，抚摸过木兰陂，跨过宁海桥，穿过南北洋平原，行过熙宁桥……，和她一路“逶迤而来，穿过大山/穿过常绿阔叶林，穿过蕈树/穿过度尾、大济、龙华/…穿过一张泛黄的地图/穿过每一个低吟浅唱的朝代/穿过我们心中每一处乡音聚集的地方……”

不要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这样的一场真实有你的穿越，是不是更应该让你魂牵梦萦，当那首熟悉的童谣唱起，回首来时路，别告诉我，你眼中不曾有泪花闪闪。

木兰溪是我们的母亲河，千百年来滋养润泽了莆仙的南北洋平原和东西乡平原，滋养了所有的莆仙儿女。诚如伟李诗中所言，她“滋养了我们的灵魂和肉身，她是我们生命的光芒。她是一条有故事的河流，是一条环绕在史册里千百年的河流。”作为莆仙儿女，我们不能不爱我们脚下的这一方热土，而我们更不能不谨记有关母亲河的那一段段厚重的历史。

有位哲人说过：“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基于此层面，我们应该庆幸，我们应该骄傲，我们莆田也有了这本史诗般的诗集《木兰溪》。这本诗集里不仅有木兰溪的前世今生，更有它的未来。读这本诗，你不仅读懂了一条溪，也读懂了一座城，读懂了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诗里有历史的硝烟，铭记着莆仙这块大地的苦难：“明朝的天空下/你以一种急流的形态叙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丹心碧血，在你的体内彻夜燃烧/它化身成虎啸潭，把战事弹成了滔滔的水声/你见证了一座城的/悲怆、兴起、成长与辉煌。”诗里有莆田曾经的满目疮夷，水患之灾：“海水倒灌，蒲草之滩，水患频仍……雨下东西乡，水淹南北洋”，诗里我们一起目睹如今美丽的生态木兰溪：“一片片浓荫对着你的明镜梳妆/如今，你时常怀抱丰盈的水源/流淌在云朵必经的路口。”

醉了，醉了。诗写者醉在故乡的母亲河里，而我们醉在其史诗般的赤子咏叹调里。诗写者的语言极具音节美与节奏美，仿佛一首首歌从他的笔尖流淌，在他的《木兰溪》里歌唱。舒缓时如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在这里，你放缓了速度/有时，你会轻抚琴弦/为我弹奏千年的歌/花朵和草木被春天留在了岸上/我饮着你端过来的水流，就像饮着/人间的清愁和悲欢”；激情澎湃时又如贝多芬的交响乐：“水是你的交响乐/今天，我站在你的堤岸上/观看着这场盛大的音乐演出/恢弘的舞台，绚丽的灯光/它们从我的身体里一一搬出/此时，我是一个远行归来的游子/此刻，我是一个跋涉千里的追梦者”；激情澎湃、高亢时又如帕瓦罗蒂的高音响彻历史的天空：“一泓清水惠民生，拉开了时代的新篇章/每当大雨试图为大地盖章时/我总会想起那句足以让所有土地牢记的话语：‘是考虑彻底根治木兰溪水患的时候了！’/这声音掷地有声，如同一片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未来的征程。”

诗写者的咏叹调之所以动人，那是因为他先动了深情。那是怎样的深情？有一望无疆的版图的长度，有横亘古今的历史的厚度，有胸怀磊落的山谷的高度。那就是生命之初、不忘初心的纯净的赤子之心。

何谓赤子心，懂得感恩：“我要告诉世人/你和千千万万的治水人都不应该被遗忘/如果我仅仅只是一座建筑/那么你的水为何轻易就能溅湿我的眼眶”。“吃水不忘挖井人”，伟李的诗中，一代代治理木兰溪水患的名字闪闪发光：裴次元、黄一道、孙尔准、孙夫人、陈池养、钱四娘……

何谓赤子心，学会了包容：“宽恕雨水，宽恕条条框框，宽恕让人忧伤的事物/你赐给万物的爱无声无息/你放在我水波里的每一道光芒/都会荡漾向更远的地方”。

何谓赤子心，拥有信仰，懂得回报。在伟李的笔下，木兰溪以海的胸怀，以妈祖的精神，滋润万物，普渡众生。木兰溪又以溪的谦卑，与万物平等相处。回报什么？传承母亲河的精神，尊重和爱护每一个生命，草木有情，山河慈悲。这是木兰溪的期待，这是母亲河的期待，这也是祖国的期待，是我们生命之初作为赤子的第一颗单细胞的简单的期待。

人水和谐，人与大自然和谐。就以伟李的诗词的开头与结尾来写下我对母亲河的礼赞，作为对《木兰溪》的一种应和吧！

“木兰溪，这是一条有信仰的河流，是千千万万水滴的故乡，你承载过去，连接未来。

我的灵魂在上升，我是新生的，你还原了我的本质，远比我奔赴大海的意义，更远大。我们的征帆已然鼓起，我们对生态的追求从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