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爱红

昨夜，我梦见20世纪80年代的您和我。梦中的我，还是七八岁懵懂的小女孩，怕自己掉到水里，怕小伙伴们丢下我一人，怕在田间遇上毛毛虫、蚯蚓，兴冲冲地跟在表哥、堂姐们后面小跑着。我的手中紧抓着一小把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不停地呼叫着：“等等我，我害怕……”

我们跑在仙游一中的校墙外，您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绿色田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草儿的芳香；您在霞光的照耀中青春妩媚、绿意盎然。那一中校墙外的周围，种满窈窕、翠绿的甘蔗；田野里蔬菜瓜果遍地：爬藤的荷兰豆、丝瓜，圆滚滚的南瓜、包菜、花菜；还有翩翩起舞的白蝶儿，穿梭于金黄的油菜花之中；一池飘满翠色浮萍的池塘碧波荡漾，不时地传出“呱呱”的蛙鸣声。伙伴们在池塘边停下了脚步。水中，数只浑身雪白的鸭子在悠闲地寻觅浮萍间的小鱼儿。男孩们迅速脱去凉鞋，卷起裤脚，挽起袖子，踏上水塘边的石块上，弯身捞着小鱼儿、蝌蚪；而岸上的几位女孩儿，则叽叽喳喳地坐在田坎边，在期待中，叫嚷男孩捕捉池中浮现的鱼儿……梦里，一个装着数条蝌蚪、小鱼儿的枇杷玻璃罐递到了我面前，男孩的脸上扬着得意的笑容；女孩们则欢呼雀跃着要将小鱼儿装进各自手上的小瓶里，男孩们不以为然地跑开了。来不及分享那一瓶鱼，我又惊慌小跑着跟上队伍，只恐自己落下。奔跑中的男孩们，机灵地回头张望周围是否有庄稼人看守，而后，迅速钻进成片的甘蔗林中。不一会儿，两根纤长、拖着青叶子的绿皮甘蔗被拉出，在折断的脆响之中，我分到两节长的一根甘蔗。“快到别处去吃，别在这里吃。”不知谁一声令下，梦中的自己还没尝上甜滋滋的蔗味，又紧随着队伍奔向远处的一片田野中。这片田地只种着数棵龙眼树，树上已挂上米粒儿大小的青涩龙眼小果子。田地一侧高高的田坎上，长满茂盛的野生草莓，无数红艳可人的草莓儿缀在绿色带刺的藤蔓之上，红绿相间、分外显眼。我欢呼着，采了好些颗红莓抓在手心里，并尝到了那入口即化的甜蜜味道，太美好了！忽然间，一声“有蛇！”把伙伴们惊吓得四处逃窜，我赶不上他们奔跑的脚步，“哇哇”地哭出声来……

从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还挂着泪花儿。原来童年如此天真烂漫的往事，在梦里重演了。四十年前，您的容颜在梦境中，有翡翠般的绿、玛瑙石般的红艳，如同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美丽画卷。

我无声地笑了，春季多梦吧！但有一种声音在驱使着我，在呼唤着我去寻觅梦中的您。换上外出的长裙，一路踏着清晨崭新的阳光，漫步到离老家不远的县一中后门处。您依然归属鲤城街道，但不再是梦中那青涩少年的容颜；若说您是位走过沧海桑田的女子，也不为过吧。在金色的阳光下，无数鳞次栉比的高楼林立于眼前，如同一尊尊巍峨的巨人，让我有惊心动魄之感；又如拔地而起的石林般高耸，似将入云：现代中学、金石华府、香港财富中心、安特御景园……我的眼眶湿润了，这四十年来，我竟然未曾如此认真端详过您，未曾像今日这般深情地走进您的心田。

我的目光，开始找寻梦境中那条奔跑的小路，它已演变成仙游一中的后操场；那碧波荡漾、蛙声连连的池塘，已成为校外的美食街；那成片种满甘蔗的田地，已高楼林立；还有那一片长满红草莓高高的田坎墙，已不知它身归何处？就连它原先的位置，我竟然也找寻不到了……

沿着现代中学校墙外漫步。如今的您，已是绿道绵延、春意盎然。沿途的围栏墙爬满紫色的牵牛花、金色的炮仗花，淡雅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当年溢满田园风情的您，已蝶变，走向宜居的城市现代化建设：纵横交错的公路，车流不息；样样俱全的时尚商场，人潮攒动；高端雅洁的酒店，挺拔而起；让人流连忘返的茶亭、书屋、公园四处皆可遇见。

漫游其间，眺望远处山亭的金顶红栏、翘角飞檐；近观眼前花草繁茂、奇花争艳，我在默默感叹如今的您，竟然如此年轻，如此朝气蓬勃，又是如此的繁荣腾达……当年那跟着伙伴奔跑在田间捕捉蝶儿的小女孩已人到中年；而您，含笑迎人，越显得光鲜照人，完全成为一座阅历资深、融合着古韵文化与现代文明的美丽城市……

嬗变的您，寻梦的我；家乡鲤城，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