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爱红
每遇见诗意盎然的牵牛花,我都为它们停留一会。观赏之中,心里总会涌起些许的忧伤。童年种牵牛花的往事,记忆犹在。
那时,我才10岁,正上小学三年级。班上有位女同学,名“丽娜”。我与她似前世双胞胎小姐妹,多方面相似:圆脸、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大眼晴,年龄都10岁。唯不同的是,她跟随奶奶来投靠在一中教学的父母,刚从外地转学来,带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当时在本土生长的我,好生佩服。她当时住在一中校内,而我们祖辈,正好居住附近。因此,我与她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总会不期而遇,很自然地成为了好友。
那是懵懂的年纪,对什么都好奇,且兴致勃勃。周末,丽娜经常会邀我进校内玩耍,我也极乐意在书香洋溢的校园内,寻觅自己的“十万个为什么”……我们一起观赏校内文化栏图片;一起观赏校内的花花树树;一起朗读教室黑板上认识的粉笔字;一起在高大挺拔的玉兰树下,捡过树上掉落的白玉兰,那洁雅如玉脂的玉兰,香气扑鼻,小巧雅致;一起捡过校内丢弃的粉笔头,兴致勃勃地带回家,在地上,墙上,写写画画……我们逛到了一中后操场,遇见了一大片攀爬在围墙、操场四周的紫色牵牛花。
那繁星之多的牵牛花,开在缠缠绕绕的藤蔓之上,形似一个个小喇叭,可爱至极,我与丽娜惊喜、欢呼着!我与她欣喜万分地摘下两三朵牵牛花,放在鼻前,闻了又闻,爱不释手。
丽娜若有所思地说:“花儿摘下,一会就会枯萎了,我要让奶奶帮我种牵牛花。”同样,年少的我,大多也是跟着爷爷奶奶。满怀喜悦之中,我们无奈地瞅望着攀满墙体、地面的牵牛花,毕竟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如何能将野地的牵牛花,移植到家中培植?我们俩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了。
两三天后的一个早上,丽娜一进教室,就兴冲冲地递给我一个大纸袋,打开竟是牵牛花苗。
“我回家求奶奶用锄头挖的,挖了四棵,我们一人种两棵。”听了丽娜的话,当时我兴奋至极,一早上都无心上课,只担忧失去土壤的花苗枯死去。
放学后,我飞奔似的跑回家,朝正在做饭的奶奶,嚷嚷着帮我种牵牛花,一副欲哭泣的样子。忙碌中的奶奶带着我来到老宅后院,找出一把锄子,挖了两个小窝,将两株花苗种下,并教我为花苗浇上水。
那段时间里,我与丽娜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张口就是牵牛花的话题:今天长几片叶子了,现在有几公分高了……
牵牛花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不出数天就抽出新的枝条,像爬山虎叶状的牵牛花叶,每日抽新,生长迅速,不出几周就攀上围墙,长出几个鼓鼓的浅紫小花蕾。它们没有枝干,全靠藤茎向上攀爬,缠缠绕绕在后院的小树上,蔓延于地面上。花蕾不断增多,从移植到开花,就一个月左右,一个个紫色的小喇叭静静地伫立于阳光之下,纷纷绽放了。它们神气向阳,似在为我演绎着快乐的乐曲。
在那段时间,我兴致特浓。每遇上丽娜,就如百灵鸟般健谈。年少单纯的自己,竟不知她渐渐少了言语,多了忧伤。
在一个夏日傍晚,丽娜支支吾吾地告诉我,她的父母离婚了,她要随奶奶和父亲回老家去。还记得,当时自己有过失落。丽娜失落地告诉我,牵牛花还在她家小院里。她的奶奶告诉她,她家搬走后,由另一家教师入住,不知会不会照顾牵牛花?
那时自己是如何回答她,也不在我的记忆中了,只知后来的放学路上,我是孤单的。每天依然惦记着老宅后院的牵牛花,数数绽开的花朵,关注一些新生的小花蕾。然而,没想到的是,那牵牛花儿在丽娜转校后不多日,也离开了我的生活。
也是在夏日的傍晚,我放下书包又跑向后院,后院的小门是打开的。我看见爷爷正挥着锄子,将我的牵牛花刮拉掉了,而且快刮光了,地上是一大堆还带着许多牵牛花儿的绿色藤蔓。我惊讶万分,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爷爷吓得停下手中的活,安慰道:“不哭,你奶奶下午在后院收衣服,被藤蔓绊倒,额头敲在石块上,流了很多血,上医疗站包扎刚回来。这花藤害死人,攀上围墙,隔壁的邻居也怕围墙出问题。”
我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望着一地挂着小喇叭的花藤,心疼不已。当我委屈地进屋,想找奶奶哭诉时,看见奶奶包扎纱布的额头还渗着血,一脸的憔悴和无奈,我懂事地咽下泪水,不敢再提起……
刚失去牵牛花的那段时间,我在放学后,曾跑进一中校内,站在丽娜住过的小平房前,偷偷地盯着那爬满木架的牵牛花儿,它们依然生机勃勃,以紫色的雅致绽满整架子的浪漫。但物是人非,小平房换了另一家人居住,我没敢再去偷偷观望了。
待一两年后的春天,我再次进入一中校内,带着满怀的眷恋寻找丽娜故园的牵牛花时,那木架已爬满架丝瓜藤;数只蜜蜂正飞舞在黄色丝瓜花上,“嗡嗡嗡”地忙碌着,不见往日牵牛花的影子。
从那时起,牵牛花就此消逝在我生活中。那雅致、浪漫之花,是永远开在我心底的思念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