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劲松
前些天在整理储物间的时候,翻出一架落满灰尘的珠盘,抓起一看,这不就是本人上小学用过的算盘吗?从木框底部刻写的日期来算,眼前收藏的这件宝物至少有一甲子之久了。
说起算盘大家都不陌生,这个串满滚珠的木架子,形状为长方形,框中嵌有十几道称为“档”的细杆,杆上穿有珠子,可沿细杆上下拨动,中间一根横梁把细杆分成上下两部分,上梁珠子一双,以一当五,下档珠子五个,一子一兵,算盘运算全靠口诀,既简便,又迅捷,尤其在加减法方面,因此受到人们普遍欢迎。
我初识算盘是从父亲身边开始,20世纪50年代,父亲担任县银行会计股股长,办公地点就在县巷旧街,还记得念幼儿园的我经常跑去银行找父亲,见到的父亲总是埋头拨算盘。记忆中的父亲经常一边左手拨珠,一边右手记账,甚至左右同时开弓拨打,堪称珠心算高手。那年,父亲凭着过硬的业务水平,被省银行评为全省金融行业先进工作者。出于好奇心,每当父亲闲余之时,我就会爬上父亲膝盖,趴在桌上胡乱拨拉起算盘来,父亲见我对算盘珠有兴趣,便从指法上教我拇指、食指和中指如何分工,怎样领会和念好口诀,可以说父亲是我学珠算的启蒙老师。
念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开始上珠算课,课程很简单,主要教的加减法,根据课堂需要,母亲给我买了架小算盘,这个供学生用的算盘,玲珑小巧,小得可以装进书包。珠算加减靠的是口诀,为了背口诀,同学们费了不少精力。还好父亲有先见之明,早已教我读过口诀,我的珠算因此在班上略领优先,按现时说法,那是胜在起跑线。正是从小受父亲引导,我开始喜欢上珠算,并影响我之后的职业选择。
说到背口诀,又想起父亲平时说话总是夹带着一两句口诀,比如,一块饼干掰开两半吃,父亲就说这叫“二一添作五”;有时候我做事拖拉,父亲看见了就脱口而出“三下五去二”,意思是办事要干脆利落;见我饭后碗底留有饭粒,便会神情严肃地说道“二下五去三”,说的是一个饭粒都不许剩;还有父亲常说的一句方言,叫做“算盘挂胸前”,从好处讲,这是形容某人办事很会精打细算,说不好听的,那是嫌某人做事斤斤计较。其实这些都是劳动人民长期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歇后语,由于职业语言习惯,久了便成父亲口头语。
1977年冬季,全国恢复高考制度,正在乡下劳动的我,出于对算盘的爱好,报名时毫不犹豫填报福建商业学校,那年我如愿收到入学通知单。商校开设有财务、统计、储运等专业,不管哪个专业都离不开珠算。从我保存的珠算作业纸来看,当年珠算练习题难度相当大,不仅有多位数连加和连减,还有高位数的连乘和连除,都是限在几十秒内完成,为迅速提高珠算水平,同学们那是个个不甘落后,争分夺秒练珠盘,每到晚自修时间,教学楼里就会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拨打算盘声。到了毕业季,同学们的珠算成绩全部达到优良,那一届的毕业生分配很热火,名单刚到地区人事局,就被各级用人单位抢得精光。
当年我分配到莆田地区果品食杂公司(地区下辖八个县),总经理见我算盘打得好,有意安排我负责所有商品调拨开单。连续五年的开单调拨,我做到不出任何问题。1984年,农产品购销计划完全放开,同年,我选调到莆田市供销社机关工作,负责基层机构网点统计,一句话,还是离不开算盘珠。那年底因上级工作需要,我还被借用到莆田市人事局,协助调配科的人事统计报表汇编,那时没有计算机,几十张的统计报表全靠算盘拨打出来,而且没有半点差错,这完全得益于我在商校学到的珠算本领。
退休八年多来,就再没动过珠算,用了几十年的老算盘也被家人丢进储物间,前些日整理旧物时被我无意翻出,轻轻拂去蒙在珠盘上的灰尘,然后默念着口诀拨拉起珠子,感觉挺顺手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怕患上痴呆症,这下算盘打得噼啪响,说明我的头脑还清楚着。算盘好就好在运算时需要脑、眼、手同时并用,通过拨打珠子把脑部细胞充分调动起来,让大脑得到锻炼,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老人要想不痴呆,练练算盘是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