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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音
【发布日期:2022-06-01】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朱谷忠

 

 

在外来人口密集的地方,譬如在车站候车大厅,听人说话时,往往会听到带有各种方言味的口音。有时,单凭口音便可大概猜出一个人大约来自什么地方。尽管,一个人的口音亦会随着居住地点的迁移,以及在外时间长了而发生变化,但自小养成的地方发音方式很难改变。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不说则已,一旦张嘴,话语一多,就几乎泄露了自己的来源地域。比方说粤语、四川话、上海话等等。

无疑,口音是一个地方的发音方式,特点比较明显。凡人如我,也不例外。记得当年我刚来福州谋生,街上问路,馆店吃饭,一开口,有人就立即瞪着我笑了:“是莆田人吧?”

原来,我讲的普通话,和故乡闽中莆田不少老乡一样,没有上声和翘舌,音调又浅又白,如同志会说成“同际”;“祝你春节快乐”会说成“做你春则快乐”。难怪有人曾调侃过我:“你讲普通话,实在讲得太不普通了。”后来我仔细回想,这不普通之处大约是口音造成的。而这口音,大概与莆田地方方言有密切关系。比如,在莆田,房子叫“厝子”,下班叫“哈棒”,女人叫“婶娘”,吃饭叫“虾马”,拖鞋叫“鞋拖”,没良心叫“无良信”……等等,不一而足,特点十分明显。我从小耳濡目染,就这么跟着说;长大后,普通话也没有好好学,走进社会,口音似已定型,想改也难。

不过,我发现,福建就是一个方言复杂的省份。我熟悉的文朋诗友中,也有一些人讲普通话时都带有明显的地方口音。正因如此,这些朋友在普通话的读音方面不出差错的似乎也不多见。不说别人,还是说自己吧。当年,我与一个姓庄的同事在一家编辑部工作。那时,我们的家属都不在身边,两人下班后常凑到一块,吃饭、散步,偶尔上街购物,有点形影不离的样子。当时我们年轻,似有用不完的精力。白天编稿,夜晚写作,笔头像机关枪一样火力十足,不少晚间都趴在灯下写个不停。不过,我们也有自知之明,稿子写完以后,常常能互相交流,互相提点意见,坦坦荡荡,毫无顾虑。有时甚至不留情面,互相“枪毙”。但往往在那时,两人又都觉得心有不甘,随之又他一句我一句地打起舌战,直到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之时,又会调动起各自的小聪明,抓住辩论中对方因地方口音导致发音不正确的毛病,开始转移视线,互相“攻讦”。

“喂,喂,朱啊,我提醒你注意一下,不要把红霞念成‘黄’霞!”

毫无疑问,“红”与“黄”是我易犯的一个错音。有一次,我把夕阳红念成夕阳“黄”,还受到老同志批评。谁知这位室友竟一直记得这个事,有时还借机翻出旧账来揶揄我;那时,我只能飞快地搜索记忆,转而反击:“是吗?那你也不要把工资念成‘公鸡’。”

原来,“资”“鸡”的发音在闽南出生的老庄口中几乎没有差别,而他也从来不加匡正的。可恨的是他还不甘心,居然又问我:“‘福州’两字怎么念?”

我拼命想读得正确一些,但还是一塌糊涂:“‘湖’州!”

“够了!”老庄一听,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你还不服气?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大家半斤八两!”

我看着他,气得两眼干瞪。

终于有一回,大家外出开会,我也抓住老庄一个把柄。当时,他正在好心问一个老同志:“你要坐‘溪’子吗?”

我连忙过去,对着一脸茫然的老同志翻译:“他是说,你要坐车子吗?”……

如此这般,事后哈哈大笑一番,静心一想,读音正误还真的确非小事,而是关系到能否很好地运用语言、欣赏语言、特别是进行有效的交流的问题。还记得当年时值社会转型时期,社交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内容,在一些重要场合,以及座谈发言或朗读中,倘若毫不思索地念出一些使人见笑的字眼,就不免给人留下“话柄”了。但要求每个人都像电视播音员那样准确无误地念出每一个音,恐怕期望值又太高了些。正确的态度应该是不耻下问,随时学习、认真纠正读音方面常犯的各种错误。

我和老庄后来互勉最多的是一句话是:“多听听新闻联播吧。”

还有一句,就是“活到老,学到老”。

然而,口音就是乡音,乡音难改也是不争的事实。连古人都说过: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然而,因工作需要,在努力学好普通话的同时,也千万别一股脑忘了地方话在整个语言体系中都占有重要地位。因为语言学家说过:所有语言都是从一个原始语言经过各种变化来的,任何语言的历史都是悠久的。

口音,原来是最生动的故乡的注脚。口音,也是每一个离乡的人随口携带的无形的身份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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