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合浦

童谣唱道:“初一糕，初二粽，初三螺，初四艾，初五爬龙船，初六嘴企企。”唱的是莆田的端午节，五月初一到初五，五天五个项目，天天像过节日似的。人们听到这首童谣，就会联想到雪白色的蒸糕、黄褐色的三角粽、油黑黑的麦螺、又绿又香的艾草，就会闻到“午时水”那特有的草香味，就会听到赛龙舟的锣鼓和呐喊声。

据说，全国各地的端午节都来源于纪念屈原。不过，莆田端午节的一些项目却另有一种特殊的说法。如，“午时水”，说是妈祖曾以菖蒲祛病，以圣泉救疫，所以，后世人就在端午节采摘各种野草熬成“午时水”沐浴，用以驱病防疫。大概这是莆田人为端午节注入的妈祖文化元素。

五月初一，吃米糕。是那种用大米磨成浆，经过短时间发酵，入蒸笼炊熟切成一块块棱形的发糕。还有一种米糕，材料相同，只是用小瓷碗（瓯仔）盛米浆炊成朵糕，俗名叫做“碗头糕”。这两种米糕都很好吃，入口绵软，可与豆浆相配。

五月初二，吃粽子。莆田的粽子是传统的“角黍”，即糯米加碱水浸透，然后用箬竹叶包成三角形锥体，再用咸草扎牢，放入锅中煮熟。莆田粽子不加任何荤素，吃的时候蘸点白糖，味道香甜可口。

五月初三，吃麦螺。麦螺是莆田沿海特产，形状酷似麦粒，其上市时又恰逢春麦登场，因而得名。麦螺原本是下酒菜，但在五日节则不同，家家都煮上一大碗，大人小孩围着吃。一顿饭工夫，满桌留下一堆堆螺壳，那就是初三的战果。

五月初四，挂艾草。古时家家户户在门框两边挂上菖蒲和艾草，据说为了驱邪避毒，也与妈祖曾用菖蒲为人治病的传说有关。

五月初五，划龙舟。莆田人称划龙舟为“爬龙船”。其实，初五这一天是端午节的正日，内容不止划龙舟，还有一大堆好吃好看的东西呢。

初五这一天，按例中午全家要吃炒面，吃过炒面，大概就快到“午时”了。据说，初五的午时前后，百草芳香，最能驱瘟防疫，因此人们要在这时刻采摘几种野草（我的朋友陈建平在公众号文章里说是牡荆、艾草、菖蒲、粽叶、慕香、桑叶、桃叶、滚蛇草、枇杷叶、蒲公英、番石榴叶等），叫做“午时草”。“午时草”入大锅中加水煮成“午时水”，锅中还要放些鸭蛋和新采的黄豆荚。蛋煮熟后捞出来，蛋壳被草汁染成嫩黄，剥开吃时，蛋香和着草香，别有滋味。

一大锅的“午时水”可以让全家大小都洗一次“药浴”。据说洗过“午时水”的人，就不怕被“西北户”（雷阵雨）淋了，尤其对小孩子最有效。做妈妈的把灰头土脸的小孩拽到身边，用“午时水”冲洗；好不容易从头到脚洗干净了，用布巾揩干身子，在他腋下、耳后和鼻孔里涂点雄黄粉，以壮身祛病；再给他穿上一套崭新衣服，往他脖子挂上用五色线编织的小香袋，袋中装着用“午时水”煮的蛋或鲜桃，然后轻轻拍拍他的屁股，说，玩儿去吧，蛋只准吃一个，吃多了不好消化。孩子早已不耐烦了，只敷衍地回答一句，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飞出去，跟小伙伴们玩去了。

大人们也洗“午时水”，但简单多了。大人们的兴趣在于观看划龙舟。

莆田的龙舟同全国各地的龙舟大同小异。那种船头雕成龙首的称“鸡公仔”；还有一种船头是平板式的，板面上彩绘龙首形象，称为“齐头船”或“剃头刀”。龙舟上均奉祀妈祖，并高挂三角形的“圣母旗”，大概也是祈求妈祖庇护水手平安，让龙舟疾行无碍。

划龙舟要在沟渠中较开阔的水面上进行。现在这样的水面越来越少了。以往多在城郊丰美、荔浦，黄石华东，涵江白塘进行。应邀参赛的村，要挑选精悍壮实的年轻人上船，赛前要进行强化训练，赛时全村出动，到赛场当“啦啦队”。当开赛的炮声响起，几艘龙舟就像几支离弦的箭射出去。水手个个赤膊上阵，手中的短桨随一锣一鼓有节奏地划动，溅起翻滚的浪花。龙舟你争我夺，胜负只在一瞬间。而岸上的观众心情比水手还紧张，都希望自己村的龙舟获胜，于是齐声呐喊鼓劲。龙舟比赛总有胜负，但不管是输是赢，回村后大家会围在宫社的大榕树下激烈辩论，吵吵嚷嚷，沉浸在水上争斗的回忆中。这叫“龙船讲”，要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所谓“出游前、龙船后”。

五日节就这样度过了。初六呢，当然恢复原来的生活，该干啥照样干啥，没有那么多好吃的了，只能“嘴企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