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威/摄

 

 

木兰春涨

□梁征

 

这是一条春水泱泱

热情奔放的溪

起伏着仰天长啸的脾性

这里没有三月烟雨  杨柳依依

整个春天

听不到风花雪月  低吟浅唱

大风起处

只听到金戈铁马  气吞山河

如歌行板后一次情的沉淀

将心境镀得透明洁亮

倘若跋涉的信仰休止于花谢

心的律动将在安谧中衰竭

从远古迷蒙而深沉的岁月里

奔腾而来的木兰溪

在如潮的奏鸣中展示力的集聚

汇成了雄关前澎湃的冲越

扬起浪花并辉耀着莆阳大地上

无数勤劳耕耘的旗幡

 

这是一条怀古抚今

令人感恩的溪

隐隐的天地交融

隐隐的混沌初开

展为天  延为地

走水一碧万顷

放一个亘古的太阳

高筑一堰石陂

映一轮心中的月亮

集万涧而汇一川

无穷之源

障一川而济万井

无穷之泽

趾石中流

一道晴虹卧海潮

三江合流  稻花飘香

千年钱妃的痴情倚盼

把一己悲欢投进了惊涛骇浪

留下了一生的神奇和瞬间的壮怀

用生命最后一声的呐喊

完成了大宋莆阳最绚丽的诗行

从此  溪水把滋润送到岸上

我们的祖先

有了南北洋平原

有了每一个忙着播种的早上

 

这是一条追风逐云

进入梦想的溪

拍岸凌云  纵横四海

让人心旌摇荡  憧憬灿烂

一种闪烁的希望

像三月里桃花嫣红

一种蓬勃的兴奋

像聆听着生命的晨钟

远方碧蓝的呼唤

弥漫着故乡的温情

那片古老的荔枝林

用它向上伸展的枝叶

在天空撰书着莆阳印象

清流沃野  果茂禾嘉

 

这是一条欢心流淌

深情倾诉的溪

只要你看一眼春涨

木兰溪所珍藏的千年故事

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午夜

就会对你娓娓道来

如果有一天

木兰溪不再泛起波澜

莆阳大地

依旧荒芜遍野  蒲草丛生

木兰春涨  放歌不息

即使有人迷失在荒野

依然会等候下一个春的汛期

你卷起的每一朵浪花

都有一个澎湃的故事

再壮怀的传说

也只是你的一个漩涡

聆听木兰春涨

莆阳的历史从此不再沉默

 

这是一条催人奋进

万里春程的溪

像一位勇猛而又天真的莽汉

踯躅着倾吐心中的惆怅

呜咽着呼唤遥远的心路

曾经欢笑着呼啸着横冲直撞

以为每一道峡谷都能通向大海

每一片平原都能铺向远方

却不料在一马平川  迷失了方向

春的跨越  喷江吐河

又一次伟大而又深远的开始

莆阳的船夫

正向远方举起红日般的酒坛

在醉意十足的微颤中

寻找花开时的瀑声雷鸣

陂有山的孤傲

水有海的深蓝

一篙新涨  万里春程

 

 

传奇

□车延高

 

花木兰的传说，木兰溪听过吗

溪水并不知情

 

追赶箭镞的马蹄，在哪里遇见浪花

菖蒲也不知道

 

白鹭一次次望见了过去的场景

自然一次次劝醒了人们

整治，是醒来后的断然举措

裁弯取直，根治水患

巨变，是一群人撸起袖子干出来的

 

我回来时

木兰溪恢复了流水有韵的样子

用一种自信，展示时间行走的姿态

 

苦过的日子远去了

如今的木兰溪，是一处美丽的集中地

麦子有了骄傲的肤色

到处是向往美好的眼睛

溪水清亮，流淌出诗一样的风韵

 

南来北往的水鸟捡起自己清亮的歌喉

蛙鸣，又找到摇碎月影的荷塘

 

现在，水里的鱼和岸上的我们

都活在美好的空间里

听流水唱歌

 

现在，刚刚看完了《花木兰传奇》

突然发现

木兰溪也是一个传奇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鲁迅文学奖）

 

 

木兰·源（外一首）

□林玉瑞

 

没有雪峰之巅

没有冰川脚下

在仙游山

亘久静谧的一场酝酿

一掬活水

松风与明月之间

孕育木兰溪恢弘的语言、不朽的旋律

秉持木兰溪奔涌到海的执着

让具野性基因的生命之源

永远秀美在古老的南北洋平原

 

此刻，我驻足木兰源

酬和山高水远

想象在云天在原野放飞

这低调到用溪来命名的江河

从春夏流到秋冬

从山之巅涌向海之涯

看远山含黛，听近水无言

看绶溪烟雨，听钟潭噌响

看木兰春涨，听梅寺晨钟

看江中渔火，听渔歌唱晚

借着诗歌的灵性穿越时空

母爱的恩泽沐浴兴化子民

百里江山诞生古朴的民谣

远处传来谁的天籁之音

宛若牧羊姑娘的恋曲

回荡在千古的木兰源

 

仰望苍穹

我想用木兰源的水

酿一壶千年老酒

而后

醉卧在母亲的怀

 

梦里的那条河

 

那年，风起的时候

我去寻找那条梦里的河

一条静静流淌的河

我相信，它失落在

我的前世故里

曾经无数次的梦见

黑白之吻

一缕瞬间照见的光芒

像一场浴火重生的仪式

我蹚过浅浅的那条河

黑夜正准备来生的我的分娩

那条蜿蜒流淌的河

像是隐藏在青灯孤影下

一卷读不尽的经文

只为思念，不为修行

 

那年，花落的时候

我行走在无数河的岸上

却眷恋着那条梦里的河

过滤了今生的孤独与伤感

以一朵莲花的目光

深情凝望梦里清波荡漾的河

总是泛着折射过的波光

仿佛远乡的月光

恰似近乡的情怯

山水一程，深深浅浅

打磨出错落有致的句子

梦里的河终成诗和远方

 

从春秋到冬夏

我依然行走在路上

向着那条梦里的河

 

 

木兰溪的声音

□曾章团

 

锯着从仙游山落下的雨滴

聚拢的水全都是乐器

琵琶、尺胡、三弦

还有唢呐、锣、鼓构成的十番八乐

它们用流淌的姿态吹奏

木兰溪因此有了前赴后继的交响

 

一条溪的内心

晃荡着湍急奔涌的光影

舒缓、明亮、沙哑、铮鸣

都是岁月的合唱

所有的树都在侧耳倾听

 

雨拆开溪水的一生

充沛的雨，浩浩荡荡也伤痕累累

有人在高处说

“流水破碎处，无物存在”

 

钱四娘振臂高呼声犹在回荡

一次次扶稳深度的岩石

让时间的潮汐，悬挂在木兰陂外

陂上的“钢琴”日夜轰鸣

我们和大海平分秋色

那些击水万里的人

还站在岸边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而面孔更加清晰

 

苇丛牵风，草芽凝梦

木雕里的溪流天高云淡，瓜果飘香

被时代驯服的水

潺潺轻漫，琴韵叮咚

我俯下身

随意掬起一捧水

掌心里满是莆仙戏的唱腔

 

站在绶溪的荔枝林下

湛蓝的天空宁静而宽容

溪水一直向前流

河道、河床愈发辽阔

沿岸的城市和村庄

一直在往后退

有很多人和我一样

默不作声

听一段水流与浩荡天地的窃窃私语

一定还有更远的远方

溪流和海上女神都未曾去过

 

    （作者系福建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钱四娘与木兰陂

□曾元沧

 

灯，人类目光的加持延伸

而您手中高举的两盏防风灯

成了您生命的标志性符号

拨开重重迷雾

穿越了九百多个寒暑

把治水的故事连缀描摹……

那是筑陂的紧要关口

那是风雨无情来袭之夜

您并提双灯通宵巡逻

心惴惴，步跚跚

灯光伴随着溪岸萤火

湿衣将瘦弱的身躯紧裹

令男丁们为之动容

教后人明白什么是舍身忘我

 

一束灯光照亮前方之路

一个行动胜过千唤万呼

无数支撑的胳膊

纷纷从您身旁及时伸来

让您远离了孤单寂寞

面对不可一世的洪水猛兽

您目光如炬视死如归

可与从军的木兰比英武……

 

木兰陂，坚固的石头巨阵

木兰陂，神奇的智勇杰作

横亘于土地母亲的胸脯

镶嵌在大中国的水利史册

一枚枚词章的花瓣

飘过导流堤、回澜闸

在时空的隧道里翻转洒落

一曲曲音律的颂歌

绕着滚水坝、将军柱

无休止地演奏着抑扬顿挫

抬望眼

看蜂蝶颤翼弄姿

听流水潺潺诉说

没有您的先行先试

便没有

孕育万顷稻菽的良田肥沃

没有您的含辛茹苦

便没有

郭沫若吟莆诗章的隽笔彩墨

 

噫哦——

为民自古尚实务

大德从来不计酬

贤能们追求的哪里是花瓣与颂歌

您的向往和付出

化作了当今莆田的迷人景色

今月曾经照古人

文明的历史始终醒着

木兰陂拥梦而卧

双灯一直亮着……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历任《青年报》记者、编辑部主任，1988年起供职于《新民晚报》，高级编辑）

    

 

木兰溪的黎明

□正中

 

这个黎明

比我想象来得宁静

我的母亲河多么安逸

溪流之上

漂浮着朦胧的诗句

有橘黄的灯远处辉映

仿佛细流中的久远渔火

木兰溪，你在时光隧道穿行

脉动在广袤的兴化大地

 

我赶在第一缕晨曦之前

且为梦中走出的影子

岸边慢踱梦的余温

仿佛荔林水乡的轻曼音符

木兰溪，你的河道蜿蜒

绕不开曲折中的绿坡堤岸

绕不开思恋中的淡淡离愁

就像离乡的孩子走不出牵挂

在遥远的跋涉中漫长迂回

 

走近木兰溪的黎明

贴进了母亲河的臂弯

我淡入了晨风薄雾

移动成岸边的一丝墨绿

或许等待旭日的波澜泛起

或许守候水面掠过的清脆啼鸣

让飞翔翅膀里跌落的铃声

唤醒我牛背上长大的童年

木兰溪，你的黎明短暂

晨曦里的乡音已隐约响起

宛如母亲的细语在依稀传递

 

千年木兰陂

□陈明秋

 

留下了，留下了八闽大地一座不朽的丰碑

唱响了，唱响了千年如梦一支永恒的赞歌

花岗岩与溪流亘古亲吻

淡水与海水完美结合

沸腾了你的心扉

谱写了你的华章

从仙游西苑仙西村黄坑里走来

一路坎坷，一路奔波

哪怕咬着雨丝和乌云

你也会虔诚地面对宏愿

构筑如花似玉的倩影

 

踏着一块块忠诚的长条石

攥着一朵朵飞溅的浪花

你不会忘却让人敬仰的钱四娘

她始建陂坝，投江鸣志

后来者，拴紧拦河坝、潜水坝的命运

沐灵光而留圣迹，发馨香而驻精魂

多年的不懈，千载的愿景

金黄的阳光，蔚蓝的天际

乘浩荡的东风

去探寻续建者那一抹心中的善良与坚韧

去展望莆仙人圆梦的翔程

 

千年不衰的溪水，缓歌慢舞，深情远韵

用宽阔、谦逊、内敛的本性

直奔千年木兰陂

这一古老的琴键

弹出了兴化平原的五谷丰登

按下高音区，挡潮、防洪

按下中音区，灌溉、水运

按下低音区，蓄水、养殖

 

发思古之幽情，赏今日之清芳

站立在木兰陂条石上

水天一线的留白

穿越在群山、楼宇之间

浪花的喧闹是一种相许

我多想祈梦把我拔高

让倒影帮我眺望

去租借一片北宋的云彩

 

穿越漫漫时空，悠悠岁月在溪水中流淌

莆仙人用桨声橹影在木兰溪

唱出一支支天籁之音

用勇立潮头的赤诚，载满丰收的日月

驶向千年古堰木兰陂，冲出三江口

把诚信、豁达、精干、坚韧传送给五大洲

 

 

烟雨木兰陂

□张凤明

 

转过青石板的小径

一道被溪水冲刷千年的石陂

坚守是一个女子的执着

一棵榕树郁郁葱葱  

是莆阳儿女的虔诚和感恩

几个儿童的脚步追逐，笑声如水流

击着一块块石板

从溪对岸，奔跑，停步

哦，是香山宫

 

在如烟细雨中

我看到你执着一把油纸伞

眉黛紧锁，一袭青衣

似雨中的木兰

你一定在想，若是可以身躯化为

一道石陂，拦住这条奔涌的急流

为兴化儿女，筑起十里平畴稻花香

你单薄的身体，何惜

 

哦，是香山宫

儿童抬头仰望，一只两只白鹭

惊醒了一季的垂柳

兴化湾的潮水，蜷伏在陂下

温顺得如同圈养的绵羊

点上一炷香，嬉笑的儿童一脸庄重

庄重如同榕树下吸着水烟的老人

和根须下的铜鼎

把一段报恩铭刻、传承

 

透过迷茫的细雨

我看到你决然地一跳

从此，木兰溪成了母亲河

肥沃了千年时光和二十万亩良田

都说木兰春涨是母亲河最美的风景

我却知道，你只愿这河流一年一年地安宁

春风吹皱了千年的溪水

不变的是榕树枝头的那一抹绿

那是你执着千年的油纸伞

如母亲般守望着莆田的那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