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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说《周金土》————湄洲岛写生记
【发布日期:2024-07-10】 【来源:本站】 【阅读:次】

□张向阳

 

 

“周金土”是一个人名。

《周金土》是一幅画。

20021月,我带学生到湄洲岛写生。

正值渔汛,在天后祖庙所在的宫下码头,渔民们来来往往穿梭不停地劳作着,有的挑,有的扛,有的抬,有的搬。已是寒冬,阳光尽管明媚,但他们忙碌又勇敢的身影,在凛冽的海风中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码头坝下,有一座不大的土地庙,庙口有几个小朋友在嬉闹着。我瞄了一眼,马上就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那是一个蜷在土地庙门口晒太阳的老渔民,古铜色的脸上布满皱纹,像一颗皱巴巴的核桃,神态沧桑但不失淡定。

我不由得靠前过去,正想打招呼,有一个小屁孩跑过来,用“地瓜腔”对着老人家叫着“阿土猪……”,那稚嫩却刺耳的尖叫声打扰了我的兴致,我故意摆出老师的模样:“小朋友,对老人家怎么能这样称呼,老大爷是你什么人?”我的普通话瞬间镇住了他们。旁边的小朋友说:“老大爷是他阿公。”……我正诧然,转头瞄一下老人家:他好像也不生气,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帮孩子。

走上前,我主动递上一根烟:“大叔,我是美术老师。想画你,可以不?”老人家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画,干嘛呢?”

话虽这么说,但也许从我刚才和小朋友的对话中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他对我并没有厌烦的排斥感。

我赶紧一边帮他点上烟一边说:“我画是为了教学生用的。很快,你就这样坐着就行了,一根烟抽完我就会画好。”老人家认真地打量了我一下,半信半疑地唠了一下:“真的?”

看他没反对,我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毛边纸和炭精棒,小朋友也都好奇地围过来……

说实在,尽管在课堂上画过不少素描速写,但是用碳精棒这种画材在生活现场写生还是第一次。

不管三七二十八,我压抑着兴奋,也顾不上细节的雕琢,开画……

看着老人家生动的面部造型与神态,我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没有被拒绝,紧张的是担心他突然有事或不耐烦起身而去,因为在生活中写生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

海风很大,我一边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人家搭讪着,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我见势赶紧再为老人家续上一根。当时虽然为了“老师”的面子故作镇静,但内心的紧张只有自己清楚:画面上荒率的笔迹可见一斑!

随着笔笔生发,从一开始的几个点画引来小朋友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评头论足,到后来不知不觉的背后围上了一圈停下劳作看热闹的渔民,当画面上完成了五官的刻画,随着耳朵、帽子及肩膀一一出现,渔民们发出阵阵赞叹:“哇,看式数好像乱画,几下子就画得这么像!”

在那跨世纪的年头,电脑的使用尚未普及,数码相机更是个传说,那仍是使用每按一次相机快门都得有所顾虑的胶卷年代。很遗憾,没有留下老人家的照片和当时小朋友以及渔民的场景。

时间一眨眼过去20多年,我再次到湄洲岛写生。当我把手机相册中的《周金土》给村民们看时,几乎所有人第一眼就认出是“阿土猪”。而且我也才得知老人家早已去世十几年了,他的真名叫周金土,当时是宫下村的“村头”,据说他生了7个男孩。很显然,在海岛上生了7个儿子,在当年是足够炫耀张扬的资本!

其实,一件作品的质量如何,与制作手法及尺寸大小没有直接关系,关键看素材的处理需要。就像文学作品,一部《红楼梦》搞得“红学”研究机构遍地开花,多少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而一首唐诗只不过寥寥数十个字却也传颂千年,令人不能自已。殊不知“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同理,从绘画角度看,在短时间之内要完成一幅优秀的作品也需要千锤百炼。从头像到全身像、从单人动态到众人场景、从硬笔到水墨、从几分钟完成的巴掌小画到大半天营就的鸿篇长卷,我不知道画了多少,然而真正能够做到形神兼备并浑然天成的,寥寥无几!

要命的是:尽管如此,它还不断激发着我挑战自我的欲望……也许这就是写生的魅力所在。

想起来也挺有意思,我至今不明白当时对一个陌生老大爷竟敢这么大胆,如果画不好,真的是“砸招牌”了。但无论如何,机缘巧合的时间和老人家的身份以及作为妈祖故里一道真实的生活风景,何尝不是丰富并成就了这幅作品的内涵?

《周金土》,是我写生创作生涯中抹之不去并值得回味的一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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