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双娟
进入21世纪,一个“物”的世界被逐渐建构起来,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化、实用化的世界……近年来,一些离开城市、重返乡村的作品重新浮出地表,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美好愿景,牵引着大多数在城市工作与生活的年轻人。卸下内心重负,追寻理想,成为一种心灵的召唤。作家衣水的小说集《午夜猿人》,以一种浪漫化、传奇化的艺术手法,来处理当下的一些问题,它使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获得一扇明亮的启示之窗,获得一种内心的安然与纯澈。
一部作品假如能够调节主题内容与艺术形式之间的有机关系,那么便可在捕捉思想启示的同时也获得审美的愉悦。《午夜猿人》中表现出的物与物之间的变形与转换修辞,使我们产生震惊感的同时,也开始反思一些“异化”问题。比如人与机器、人与青蛙、女人与鱼等,这一艺术形象的处理方式所引发的是人类的身份确认问题,即在身份危机中不断地追问自我身份,“你真是那条想写诗的草鱼?”“我再次陷入危机,我不能认识自己了。”这种变形技法的使用往往会复活一部分原始意象,诸如鱼、狼、食梦貘等,这些原始意象为我们的现代社会带来神秘感和生命力,于是人“异化”后的状态与原始意象旺盛的生命力形成对比,为人性的回归提供思考的路径,这是作家衣水“挣脱”现实的方式,也是对自我身份进行反复确认的方式。
除以变形修辞来处理人的“异化”问题外,作家还以一种想象的修辞学来隐喻一些现象,在想象领域内思考人的存在,处理现实问题,因此作品整体上都显示出一种自我想象的“张力”,而伴随想象产生的则是一系列充满浪漫化和传奇性的情节。比如《活鱼》中的程序员白小泠负责“水中动物”这款游戏的设计开发,在他的设计构思中,包含着一种大鱼吃小鱼的生存竞争游戏,而他作为游戏的设计者具有操纵权,这里就包含着生存与权力的隐喻关系;与此同时借草鱼之口,我们进一步确认,白小泠的确就是权力欲望的追逐者。而在作者的叙述中,草鱼满足白小冷的一切欲望,都是具有虚幻性,我们无法认同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它是在人物的自我想象范围内进行的,然而这种想象又的确指向现实。也就是说尽管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但它具有真实的重量,它引导我们站在高台上去观察、凝视与思考。
如果说《午夜猿人》以想象来隐喻现实,为的是给我们带来一种理性客观视角的话,那么作家在自我想象领域内或是在一种充满诗性的语言内,表现出的对丢失或死去事物的复原,则是一种充满感性的同理心视角。比如《宠物猫》中的宠物猫丢了,郭玉倩告诉自己“灰灰就像大树的灵魂,它藏进大树的某一个角落里了”,她甚至于确信现实的确如此,这种真实与虚幻交错并行的艺术处理方式,显示出作家的独特之处。
相对于诗歌文体更注重对语言的探索和启示性思想的开拓来说,小说文体所处理的是更为复杂和微妙的经验和情感,为作家提供了更多思考与想象的空间。比如《黄犍牛的眼泪》,他在想象领域内与故乡的黄犍牛、乌鸦和放牛娃相遇,他们彼此之间的误解在这一空间内得到和解,而关于传统乡村与现代城市的关系,人与土地或说人与故乡的关系,人类的精神归宿问题等,在此得到更深入的讨论。在充分的语言舒展中,我们跟随作家,去聆听属于我们异乡人的共同故事,去寻找属于我们故乡的共同记忆。
在阅读《午夜猿人》这部小说集的过程中,我发现,作家衣水用诗的方式和小说的体式,探讨了很多当下我们所面临的诸多复杂的情感和经验,以及一些潜在的微妙经验,它们隐含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而不易察觉,而作家帮我们揭示了出来。在追寻理想与自由的道路上,这些作品启示我们去体验、去思考、去改变,致力于本真自我的发掘与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