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永辉
雨后的象峰村,更显山青水碧,山腰云雾缭绕,沿着山势民居村落稀疏点缀着,时有炊烟袅袅升起,和着云雾。驻足回望,这是一幅安宁的雨霁山野图。
雨停了,风消了,树间的鸟鸣声分外清脆。除了黄鹂声我尚能模糊分辨出,其他的鸟鸣都划归为鸟叫。山路盘旋蜿蜒,路边斑驳的房屋很有年代感,有种少年相识的亲切。山腹里的空气不掺一丝风尘,带着轻盈的清甜。
驻车,行走在山路。树叶上花瓣中挂满了雨珠,路过时一不小心擦过树与花,便有一串雨露随之而下,打湿了我的衣服,有的打在脸上,一个激灵的冰冷。娃一边跑一边抱怨:不靠谱的某人太不小心,去打扰树叶的宁静。我便停下脚步,端详着花瓣尖部的雨珠,整个山的景象倒映收纳在这个小小的水珠里。绿的是山林,红的是花儿,蓝白的是天空,清澈透明。看着水珠中的景象,望着山间,一时间不知水珠与现景,孰真孰幻?屋后的果树密排着,树下居然还有一个偌大的鸡圈,鸡儿们一边在草地间悠闲地漫步着,一边啄着草籽。这时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眯着眼,吸着旱烟,蹲在田埂上。老者神似祖父,我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从桑麻到家畜,闲聊之下,老者言及,种的果树,养的鸡鸭,除去自家吃后,尚有余粮可出售……
娃的欢呼声打乱了我与老者的交谈,他看到一棵枇杷树上还有六个小枇杷,便开始一连串灵魂发问:这是谁种的?为啥还有6个?能吃的吗?为啥有些树没有了?鸟儿会不会吃呢?它会不会被酸到?这山坡上的花是何人种?这株高大的是啥树?树上的鸟窝会被雨淋透不?小鸟该去何处?我总被问得无可奈何,又忍俊不禁。
举目四望,山坡上皆是果树,不远的绿林之海中有几棵一身洁白的树,像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妙龄女子,娇羞欲滴,倚树而望,翘首企足,在等待着心上人归来。那洁白是油桐花。在路旁边,油桐撒下一树花瓣,在这青绿的山里格外显眼。远看以为是一片小石子散落于地。待走近时发现是花瓣,不忍碾压,小心绕道而过。这时山里的风儿悄然而来,轻轻的,柔柔的,抚摸你的脸,越过你的发际(娃说过了,我的头发阵地即将失守)。夹着雨后一丝冰凉,裹着山中的花香泥土芬芳,闭目吸气,心旷神怡。
孩子爱动,不大愿意跟宅男一路,便央求姐姐们一起去看桥和瀑布。由此兵分两路,各得其乐。山坡上野草丛生,覆盖了没有人为耕地的地盘,这些不屈的生命可以随意蓬勃生长。一眼还能分辨出鱼腥草和大蓟,还有车前草、鬼针草。其他的草却叫不出名字。漫无目的随走,沿田埂而行,居然发现有台阶可下,台阶生苔光滑。小心缓行,一条小溪在杂草间跳跃穿梭。溪旁有一成片山芋叶。想起小时候下雨时,摘下一叶当斗笠。若那时有一木剑在腰,就感觉可以化身成纵横江湖的独行客。此身南复北,仿佛是他乡。犹记我还是孩童时,祖父尚在堂屋捧着书念着:“记得少年骑竹马,看看又是白头翁。”一晃我已过不惑之年,鬓已霜,祖父已仙逝多年。如今能远足之处,以校为中,方圆不过十里。想想还是少年好,起码还有做梦的勇气。
山是不语的,神往古人深山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这是我幻猜的。
回来时,我把想象中的油桐花跟她讲了,她笑着回了一句: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山中无别事,目及尽青山。
只想碌碌无为一刻,清空脑袋。今日无所欲,无所求,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