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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
【发布日期:2025-02-19】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杨健民

 

乙巳年正月过半,元宵节不期而至。春节对现代人来说少了一点意味,一些人干脆蜗居在私人领地里,似乎生活正在慢慢退回到室内,退回到内心。

春节过后将会怎样?

其实也不会怎样。握着手机,每天都有拜年的画面喷涌而出。我曾经一度设想给那些话语制造个什么噱头,后来发现我的语词无法跟上。胡诌了一则“蛇年祝词”,却捻断我的几多鬓发。蛇年不是一个能说出什么话语的年份,只好胡诌八扯了一番。今年春节前乔迁新居,居然整个新小区就我一户迁入,被人号称“首户”。这里倒是异常的安静,听了几张古典音乐,接待几拨过来泡茶的朋友,我确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

春节是时间之轴一个必经的焦点,大概没有人会想去否定它。我的大部分书还没来得及搬过来,我只能在空空荡荡的书房里左顾右盼、踟蹰不前。我想象着书架上可能的诱人的热闹,于是就觉得自己像一头面对稻草而不知所措的驴子,它难道仅仅出现在寓言里?

现实要么是骨感的,要么是一堆坚硬的稀粥——现代人确乎都会有如此的感觉。这个时候,除了出去走走,喝茶聊天,大概只有书籍才是抚慰人心的东西——这个理由也许不太充分,因为我能想到的,大概只有“闭关”二字。

“闭关”毕竟有些沉重。在“闭关”过程中,我能想到的也许就是:为了相遇的告别。告别一个节日,告别一场筵席,告别一些朋友,甚至告别一只单身,都是人生经历中的一场仪式。学会告别,是为了下一场更好的相遇。

下一场相遇会是在哪里呢?无论是一种节奏,还是一种途经,相遇都是时间留给我们生命的驻足。有些相遇渴望尽量延长,比如性爱;有些相遇希望尽快结束,比如“寡人有疾”。如果不是简单的“苟且”,哪怕是一瞬的“销魂”,都是一场美好的相遇。

得知春节期间放映了一部电影《哪吒2》,数亿观众潮一般涌向电影院,据说票房已经破了100亿。我没去看这部电影。根据介绍,得知故事讲的是天劫之后,哪吒、敖丙的灵魂保住了,但很快就魂飞魄散。太乙真人打算用七色宝莲给二人重塑肉身,但在重塑肉身的过程中却遇到重重困难,哪吒、敖丙的命运将走向何方?一场虚拟的、盛大的神话,让国人们如痴如醉,神魂颠倒。我却仿佛看到鲁迅1919年写的《药》里的那位华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鲁迅大概也没料想到,100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一部电影,就是为观众提供一场壮丽的仪式,它并不告别什么,却也表明电影与人、人与人之间的一场相遇。

节日不在于节日本身,而在于享受节日的方式。我躲在书房里,翻着寥寥的几本书,觉得身体里住着一个小男孩,就像姜文的电影《一步之遥》里马走日对完颜英说的:“我还是个孩子,孩子不分大小。”只不过在这部电影里,那位55岁的男人心里的小男孩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女神。这个女神可以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复仇,去驱赶男人内心的恐惧。但到了最后,这个女神只能告别,不能拥有,也不能再相遇。

所以,为了将来更美好的相遇,我们就要告别这个即将过去的春节。节日是一种仪式,同样,我们的生命也是一种生存感的仪式。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里写道:“富有诗意的哲学家说,生命不过是一种想象,这样的想象可以穿越人世间的任何阻隔。”正因如此,人的情感世界也往往是被想象出来的。不久前不知在哪一部电视剧里听到一句台词:“有些情感是藏在心里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流露出来。”——这,其实就是情感在生命里的相遇。

春节过后怎样?许多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也许为了相遇的告别,就像一朵玫瑰那样,不管境遇如何,它的尊严和美就在那里,不多,也不少。说实话,这个春节过得不算寂寞,但思来想去,“吾道不孤”。一切的一切,如同卡尔维诺在他的《树上的男爵》说的:“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

这个距离毕竟有点生存美学的意味。因为对我来说,一个节日多少是“别有池塘一种幽”,这其中隐含了必要的美学经验。节日就是一场相遇的聚会,或者是为了相遇的告别。有缘之人,自当泽润,自然而然,随性而为,才是最真实的。倘若硬要强装一副笑容陪人瞎聊,说不定就误人也误己。就像一堆烂泥趴得好好的,你没有必要去扶它上墙;一条咸鱼躺得好好的,你也没有必要去给它翻个身。放下全无物,提起万缘生;才想无一物,尘埃即已现——该放下就放下,一切顺其自然才是生命的极致。我想这种感觉,无论属于哲学,还是属于美学,都是一种神往,一种幽深的生命渊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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