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安
小镇离城40多公里,山环水抱,山间草木扶疏,溪水潺潺。溪流上有桥梁,桥分三类:从前的石拱桥,高速公路的水泥桥,动车铁路线上架设的高架桥。
我从城里去小镇探访,车子驶过这些桥,或穿过下面的桥洞,才到山里。
临近年底,小镇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摆着各色货物:山珍野味,年糕年饼,楹联灯笼,花烛鞭炮,琳琅满目。在年味飘荡的三岔路口,我们找到那家“西天尾扁食”店。这是一家夫妻档小店,我们到的时候,店里有两位食客。
园主见我们来了,问道:“天气寒冷,来一碗扁食热乎一下?”我们婉谢了,说早餐才吃过,不饿。
园主问:“你们想上山采摘柚子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笑着说:“柚园距离镇街只有五公里,可最后几百米无路,车开不到,要爬上去。”她接着说,“采摘柚子,也是辛苦劳动呀!”“我们驱车前来就是干活的,”我看着同伴说,“大家不怕辛苦,是不是?”一群人都笑了,像表了决心一样。
男人是扁食店的厨师,他正往沸腾的锅里下扁食。他身系围裙,手执汤勺,在做两碗扁食米粉。这种米粉为红色,红米做的。他装了两大碗扁食米粉,色香味皆可人,随手还撒一把葱花在汤里,便端给食客吃。
我看着食客吃扁食,突然后悔说吃过了。园主看着我说:“你们先采摘吧,中午回来在这吃饭。扁食米粉、扁食线面、扁食汤配米饭都有的。我走不开,我儿子带你们上山。”
园主呼唤她儿子,一个年轻人,20多岁,脸上还长着青春痘。
年轻人拿出几把剪刀,一捆麻袋子,开着一辆摩托车,招呼我们上车跟着他走。我们抵达山上,把车子停在一座土地庙旁边。
我抬头看山:满山遍野,层林尽染。时值寒冬,山坡上树枝萧条,一片红黄。路旁落叶遍地,野草都枯萎了。山坡下就是柚园。柚子树不高不矮,一棵连着一棵生长,成片规模壮观,一直往山里延伸过去。我问年轻人说:“你家有多少亩柚园?”年轻人答:“这一大片园子,几百亩吧。开店忙不过来,你们来采摘,我们都高兴!”
他把剪刀分发给我们,还从柚园里取出水桶。他让我们把柚子先装进桶里,再提上来装到大袋子里。
我们拿着剪刀,翻开树叶,取下包果袋,一个个黄橙橙、圆滚滚的柚子,就在眼前了。这种柚子名叫葡萄柚,比蜜柚、文旦柚都小,一年生一季,一季采两月。前几天,朋友送葡萄柚给我,我吃到甜头,问她来处,便结伴寻找过来。
一群采摘者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一下到柚园里,就发出一片欢呼声。
柚子长得太好了。它们挂在树枝上,三五成群,高低错落,包果纸取下来,水灵、洁净。
我看柚子可爱,先不采摘,而是取出手机拍照。我想给寒冬腊月的葡萄柚留几张照片。也想给一群采柚的人,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采柚子观赏,闻它淡淡的清香。我想果香只有在果园里最新鲜。在果园里劳动,也是人最尊贵的行为之一。一切世间的劳动,还有什么比采果更好的?太阳照在我身上,给我带来一股温暖和诗意。
年轻人看我发呆,笑对我说:“你们可以一边采摘,一边品尝,尽管吃呀,能吃多少吃多少!”我问他说:“吃到肚里不算钱?”他说:“这是果园呀,任何人来都可尽管吃。”
我们在柚园穿梭观赏,采摘柚子,体验劳动,干得不亦乐乎。年轻人教我们辨别葡萄柚的品质,他说个大不一定好吃。他采下一颗,放手上说,像这个浑圆饱满的,外皮橙黄色,手掂重量足的才好呢!他帮我们把装满的柚桶搬上来,装进大袋子。一小时不到,有人喊累了,停下来剥柚吃。柚子果肉多、水分充足,一群人或站或坐或蹲,每个人都吃得满口流汁,双手黏乎乎的。我们到池边洗手,两只雉鸡飞过柚园。徒步走回时,还看到一只松鼠爬到树上。
下午两点,回到镇街,我们逛了一圈,买到冬笋、方糕和白粿等货物。吃扁食时,看园主一家人把采摘的柚子分装袋子。每袋30斤,两辆车都装满了。临走时,园主抱一捆芥菜相送,我们说带不走,她把芥菜往车上塞,“山里芥菜,尝尝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