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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打捕里”(下)
【发布日期:2017-05-31】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朱祖厚

这个传说似乎正在消失,希望能够通过本文抢救这个传说:有一年发大水,一尊神主牌随洪水漂流,一直漂到大孤屿村中的小河边,定定栖停在那儿,再不肯漂走。村民打捞起来,发现是李长者的神主牌,就在河边建起了李祠,供奉他的牌位,纪念这位圣贤。
大龟屿山的西端,传说是大龟的头部,东端是大龟的尾部。龟头朝着清江(莆田话叫清浦)方向,龟头悬崖上原来有一座土坟墓,是清江乡明朝礼部尚书周如磐家的祖墓。每隔一段时间,龟头缩得累了,就要伸展抖动一下,结果就把周家祖墓给抖崩塌了,周家只好去修理一番。可是,他们不知道,每一次抖动,周家就出了个大人物。周家居住在现在的清后村,名人有周瑛、周瓒、周鲲、周如磐等。到了周家出了周如磐之后,周家人认为应该好好修葺一下这座祖墓,于是就用石头砖块把墓园砌得很大很气派。料想不到的是,这一砌,把龟头给砌死了,破坏了风水,从此周家就没有再出大名人了。
大龟屿的东端,也就是龟尾,朝着兴化湾,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过去大龟屿东端悬崖上有一个六七十厘米见方、约六十厘米深的门洞,门洞上安装着木框,传说是听潮洞。少年时代,我和同学们曾轮流把头伸进去,可以听到里面潮水般的轰响。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不知何故听潮洞被毁掉了。
听潮洞的斜下方是一大片向西北倾斜到河边的大理石,1956年之前,大理石埕是村民们晒谷物的好地方,也是小孩子们滑天然滑梯的乐园。大理石埕上有好几个巨大的脚印,长五六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左右,传说是神仙踩出来的。每两个脚印之间相隔五、六米远。我退休后读美国人Bill Bryson所写的《万物简史》,里面说在两三亿年前的泥盆纪和石炭纪时代,地球大气层的氧气含量不是像现在占大气的20%,而是占35%,所以那个时候的动物、植物不但长得快,而且长得硕大无比。我就想象我们家乡的大龟屿那时是一只真正的大龟匍匐在海里的一片还没有硬化成大理石的砂砾土上,有一天一个上半身是恐龙、下半身是人类的怪物从大龟身边踩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了我们少年时代所看到的那几个脚印。
从1956年开始,大理石被开采了,采石场的面积达到十几二十亩,深达七八十米,像个巨大的石头井。全村有一半的男子农忙时是农民,农闲时是开采山石的开山工,有的是把石头加工为门窗的打面工,还有的是运载石头的船工。大理石无比沉重,无比坚硬,“打捕里”村依靠大理石谋生的那些“打捕”们和充当搬运工的女性们,以比石头还要坚硬的性格,支撑着一个个家庭艰辛的生活。金山采石场的石料被用于修建南洋镇海堤,用于黄石和新度两镇几十个村子建造房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采石场被关闭,现在成了个硕大的人工湖。
大龟屿山上原来有几百棵植栽于解放前的高大松树,1958年,一部分被砍伐运到东甲庙边建造木桥,结束了通行于金山和徐厝东甲之间使用“过排”轮渡的历史,余下的松树成了大炼钢铁的燃料。之后大队也试图在山上栽种果树,但都没有成功。近十几二十年里,人们在山上大建石头水泥坟墓,现在大龟屿的龟背上全是墓地,几乎无法通行了。关于周家的传说早已被人们忘记了。
我少年时在莆田八中上初中,家住村子东边外的田洋上,每天早晚要走过整个“打捕里”村子,那时不仅可以看见南面碧绿的几百亩良田,而且还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原来的田野现在都已被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所取代。大龟屿六十年沧桑之变,比过去的几百几千年都要巨大得多。家乡“打捕里”的名字还在,大龟屿和它周围的田野景色只存在于老年人的梦境中了。
我上初中时,“打捕里”村口处一间叫“泗洲庵”的小庙宇还在。不知道后壁中间墙上嵌着的一尊加工粗糙的泗洲文佛石像是否还在?当时文佛石像的两边有一副对联:文佛本来金色相,世人偏作石形容。这石像和对联似乎在提醒着“打捕里”的村民们,只要慈悲正派有担当、内心淡定从容,不必在乎相貌,也不必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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