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行邪说 侈糜害国

——蔡京窃国乱政纵谈之二

大兴营建，民困财竭

在蔡京“丰享豫大”邪说的诱导下，京都掀起一场规模浩大、旷日持久的营筑宫室殿堂、山水园林、道家宫观的热潮。其规制之宏伟，功能之齐备，构建之华丽，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蔡京入相次年，便大兴修建皇城之役。崇宁二年（1103），修创景灵宫与元符第十一殿。四年，于中太一宫内建九座殿，以奉安九尊鼎（铸九鼎共耗铜二十二万斤），鼎各一殿，四周环筑垣墙，墙上有小墙，以本色土铺地，再以高墙环绕，又称九成宫。鼎阁为圜象徽调之阁，阁上设神象，鼎之神象各守，逐鼎排列。崇宁三年（1104），建保和殿，总为屋七十五间，上饰纯绿，下漆以朱，无文藻绘画五彩，垣墉无粉泽，以浅墨作寒林平远禽竹。左实宝典谟训诰经史，右藏三代彝器，东序置古今书画，西序收琴玩笔砚。保和殿下，移植南国荔枝，竟然亦能结果，徽宗亲自摘果赐送宠臣。又于宣和元年（1119）再建保和新殿，落成之日，徽宗特于新殿为蔡京设宴，君相酒酣之时，联诗逸兴。从徽宗诗“琼瑶错落密成林，桧竹交加午有阴。恩许尘凡时纵步，不知身在五云深”。不难联想保和新殿之华丽，环境之幽深。
延福宫是朝廷政务活动之要地，始建于政和元年（1112），蔡京为求徽宗宠媚，嫌其偪侧，不久于皇城拱辰门外进行大规模改筑，宫分五位，除旧增新，计七宫三十二阁，号为“延福五位”。殿阁亭台，连属不绝。垒石为山，凿池为海，引泉为湖，跨湖为亭，架木梁升山。又设鹤庄、鹿寨及文禽、奇兽、孔翠诸蹄尾栅栏，数以千计，以至都下每秋风夜静，禽兽之声四彻，宛若山林陂泽间。嘉葩名木，类聚成英；怪石幽岩，穷工极胜。可谓“人巧几夺天工，尘境不殊仙阙”。宋徽宗亲作《延福宫记》，镌碑留迹。其后，又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于其间，皆仿江浙民居风格，建为白屋，不施五彩。蔡京又令在宫中仿设茶楼酒肆，宫女扮作商贩，徽宗扮乞丐挨门行乞，借以取乐。复又跨旧城修筑“延福六位”，跨城外浚濠建二桥，引舟相通，名曰：“景龙江”。夹江遍植奇花珍木，殿宇对峙，备极辉煌，供徽宗政暇游赏，并于年节时纵民游观，粉饰太平。延福宫与景龙江工程，是皇城殿宇与山水园林融合、互为辉映的尝试。此类皇家专用的享乐工程、形象工程，在今天看来亦堪称“大手笔”。而耗时六载新建的万岁山（后改名“艮岳”），更是古代皇家园林的大制作。
政和七年（1117），蔡京命户部侍郎孟揆督建艮岳。这是一座由宋徽宗亲自创意架构、平地堆起的大型人工山水园林。艮岳位于汴京（今河南开封）东北隅，初名万岁山，因地在国之“艮”位，故名，又称“寿岳”、“华阳宫”。整个宫苑，周长十二里，面积七百五十亩。其布局以南北二山为主体，相向并折、环拱，构成众山环列、中间平芜之势。北为万岁山，周长十里有余，峰高九十步，高约五十丈，为艮岳之主峰。峰巅立介亭，界分东西二岭。南望南山，列嶂如屏，北眺景龙江，长波远断；南为寿山，山林葱茏，望之若屏。前山二峰并峙，山后岗阜连属，峰峦崛起。山南有雁池，莲荷婷婷，群雁飞鸣。南坡叠石为瀑，飞瀑如练，注入雁地。循山西行，密竹成林。艮岳大门位于苑西，名“华阳门”。门内路径宽于驰道，道侧奇石林立，有巨石曰“神运峰”，广百围，高六仞，居于道中，并构亭保护之。石侧，立徽宗御制《艮岳记》碑，记述其构设大略，称“自山溪石罅寨条下平陆，中立而四顾，但见岩峡洞穴、亭阁楼观、乔木茂草，或高或下、或远或近，一出一入，一荣一凋；四面周匝，徘徊而仰顾，若在重山大壑、深谷幽崖之底，不知是于京邑空旷坦荡平地之底，万物纷集堆积而成，真是天造地设，人谋鬼化，而非人力所能为者。”
据行家研究，艮岳是按中国古代写意画布局设计的，主题突出，主从和合，左山右水，山环水抱，高下有致，完全符合山水画理和技法。整个苑中，山则岗阜洞穴、危崖峭壁；水则川峡溪流、洲渚泉瀑。亭台楼阁、斋馆厅堂，疏密错落；曲径、石蹬、栈道层出不穷。河湖溪涧，融汇其中；更有乔木茂草、走兽飞禽，动静得宜。可谓“集天下名山大川，建人间洞天福地”。
艮岳具有鲜明的“御用”特色，许多项目设计可谓挖空心思，以博人主欢颜。如瀑布，因无天然水源，于绝顶开凿深池，暗置木柜，待车驾莅临之际，令人开闸放水，显出飞瀑如练奇观。为显示艮岳千岩万壑、云雾缭绕的“仙境”气氛，令人用油绢囊加水湿之，于日晓时张挂于危峦绝巘之间，待云雾尽入后结囊满贮，车驾来临时开囊纵之，须臾云雾飘渺弥漫，名曰“耸云”。又设来仪所，专人驯养飞禽。先以巨盘盛肉炙粱米，仿鸟鸣声招引千万禽鸟来所集食，习以为常，鸟不畏人。一日，徽宗来幸，闻清道声，瞬间万禽群集，成欢迎之状。奏曰：“万岁山瑞禽迎驾！”徽宗不知其来由，大喜，命驯者以官。为方便徽宗游幸艮岳后，与茂德帝姬、名妓李师师欢宴，特就山间架设天桥通往其宅。种种设计，可谓精思巧构。媚君至极。宋徽宗曾自夸道：“天台、雁荡、凤凰、庐阜之奇伟，二川、三峡、云梦之旷荡，四方之远且异，徒各擅其一美，未若此山并色罗列又兼胜绝。”
宋徽宗素有峦石之癖。艮岳实际上是以奇峰异石为主体迭积而成的。所用峰石，量多质优，多取用江南之太湖、灵壁石，在苏州设立应奉局，令善治园圃的朱勔督办花石，动用运皇粮纲船（十船为一钢）装运，船舻相接于淮汴之间，号“花石纲”。并带动全国性的争献贡物热潮，包括太湖、灵壁、慈溪、武康之奇石，两浙之奇竹异花、杂木海错，福建之荔子、龙眼、橄榄，海南之椰果，四川之异花奇果等等。贡物体积大者，越海渡江，毁桥梁、凿城郭，运往京师。异味珍苞，则以健步捷走，虽万里用三四日即达，色香未变。据记载，朱勔于太湖鼋山得一奇石，高四丈，载以大舟，挽以千夫，一路凿城断桥、毁堤拆闸，历数月方抵汴京，朱勔谎奏“川渎效灵、得此神捷”，徽宗因命曰“神运石”。 （未完待续）（阮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