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三年(1167),三月,钟离松以左朝请大夫来知兴化军,循例向天子辞行,听取“圣训”。宋孝宗指使“劝农桑”,叮咛告诫“以民为念”。到官后,遍问民间疾苦,获知“犹剩米”是“为斯民之深害者”。时值连年大旱,民间所收十才一二,其中亦有颗粒无收者。漕司虽许从实减免,但军储仅可支持到六月,难以为继。若依旧以一半“犹剩米”输之福州,本地则无水旱灾荒储备粮,使一方之民受其害。若坐视不恤,则民力凋瘁,狼狈日深。于是,披肝沥胆,冒不测之诛,极言陈情,昧死乞请将所输福州一半“犹剩米”尽行蠲除,以宽民力。钟知军所奏,仰副孝宗临遣训敕,充满忧民济世之情,兼及国家利益。孝宗从其所请,诏令尽除之。为兴化民众做了一件大好事。
宋孝宗乾道九年(1173),知军潘畤奏请减免绍兴年间开征的经制与总制二项的虚额钱(经制、总制钱,是朝廷向地方征调的各项财赋与杂税之总称,是南宋的重要财政收入),又奏请减免每年所征的丁米钱,所请两项各千数万,民众大蒙其惠。
宋光宗绍熙二年(1191),因春夏雨涝成灾,知军赵彦励(字懋训,河南浚水人),奏请以节省的财用,与民挪融代纳。又请将三县额征僧道免丁钱计六千九百贯,除去旧额,以现存之数为准。所请两项皆为朝廷所从。
南宋高宗时,鉴于土地税混乱不均,推行“经界法”,即重新丈量土地,重定税额,以扭转税负不均问题,取得了成功。但后来却中断停止。宁宗开禧三年(1207),知军王居安(字资世,浙江台州黄岩人),初上任便向朝廷列条奏报便民之事,乞请实行经界法,以平均税负、劳役。
对省司未能均衡各郡府的税赋、劳役负担,莆郡太守们亦据理力争,以减轻民众负担。南宋知军钟离松,在报请尽减“犹剩米”奏疏中指出:“一州一郡自有一州一郡财赋,不免通融支拨,但应当损有余以补不足。兴化岁入财赋比之福州才及十二分之一,岂应反令小垒裨助大藩?”终于得到改变。明代知府潘本愚,针对郡内逃绝户产业被豪强欺隐,粮号无征,往往责派小民帔纳的不公平做法,一律根究受产业之家征之;间有无从根究者,则令里长赔输,不以累小民,维护了税负公平。明代知府王弼,针对福州府奏报所属白沙驿供给不敷,乞请割兴化府财赋增加其供给,上司业已依奏处理。王弼曰:“此事不可以口舌”。乃上疏朝廷请述利害本末,得以更正。漳州草寇温文振起事,攻分邑、杀平民,泉、漳以南大扰。镇巡等官议定,联合各卫军及壮丁讨伐。时巡海使司马垔掌兵事,于莆田征召壮丁,王弼力争不可。司马垔曰:“奈何强以死罪负于身耶(为何将死罪强加于我身上啊)!”王弼曰:“莆郡小民寡,且与寇邻。倘征丁壮以去,寇至,将谁与守?夫失军机,死也;失土,亦死也。等死,死土可也!”意思是,丧失军机与丧失地(城邑)一样是死罪,难道可以令我因失土而负死罪吗?司马垔为其守职爱民的正义豪语所感化,于是放弃征丁而去,后亦终于平息贼寇之乱。王守不顾个人利害得失,不惧强势,处处捍卫莆民利益,深为郡民所爱。
唐代大臣李琪同唐庄宗论政时,指出:“救人瘼者,以重敛为病源”。(解放百姓疾苦,要将赋税繁重作为弊政根源),“养四海之贫民,无过薄赋”(养育天下百姓,最好办法是减轻赋税)。明代教官兼史家谷应泰曰:“夫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明史纪事本末·开国规模》)均切中执政要理。莆郡太守任上为民请命,反复奏请朝廷减免赋税,为民解困,可谓仁政矣!反映其“穷年忧黎民,叹息肠内热(杜甫诗《自京赴奉天县咏五百字》)”的安民济世情怀。
“莫讶此行无兴味,要将饿绝问耕农”。这是明代兴化知府徐济(苏州人)游凤凰山广化寺的诗句,反映对农民疾苦的关切。这是古代士族精英们的共同心怀。南宋知军钟离松,昧死上章,力除“斯民之深害”。其爱民义举,与莆田知县高维正闭城保官行径,形成鲜明对照。钟知军披肝沥胆为民请命,为朝廷所从,为历史所褒扬。其奏章《奏乞除免剩米劄子》,亦得以世代相传至今,弥足珍贵;高知县为了保官,不恤民情,不仅害民,自己亦以丢官而告终。这就是历史的辨证法,历史的正义性。 (续完)(阮其山)